十五里路,骑摩托车也就十来分钟。
王子文敲开小舅家大门的时候,小舅和舅妈正在吃早饭。
“子文来了,进屋一块儿吃点。”
舅妈张莉莉满脸笑容,起身招呼。
王子文换了鞋,把手里的皮袋子塞给小舅:
“沙虾,昨天晚上刚弄的,省得再拿鞋底子抽我。”
刘国平一听“沙虾”两个字,脸上瞬间露出笑容来。
沙虾本来就是好东西,这些天渔民不能出海,更是不多见。
接过来一看,发现个头不小,而且还活着,不禁点头:
“你小子还是欠收拾,一收拾就老实了,正好我今天下午要招待个客户。”
张莉莉接过皮兜子起身往厨房去了。
王子文洗了手去厨房拿了碗筷,坐下来开始吃饭。
小舅家的早餐比较丰盛,水煮蛋,煮红薯,煎饺,叉烧包、肠粉……
花样不少,份量不多。
王子文一坐下,三下五除二,风卷残云,桌子上的盘子就光了。
刘国平心情挺好,给外甥递了杯豆浆:
“弄了多少沙虾,还特意给我送过来,留着给你妈补补。”
“没多少,差不多一百七十斤。”
王子文喝了两口豆浆,随口说了一句。
刘国平听了这话,脸颊的肉狠狠抽了两下,又想动手了。
“两百多斤,你卖了多少钱?”
“一斤两块。”
“你个扑街仔,我不是给了你摩托车吗?你拉到镇子上一斤起码卖两块五六。”
“小舅,昨天晚上弄回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一点了。”
王子文听小舅的语气不对,赶紧放下豆浆,满脸戒备。
“诶!”
刘国平重重地叹了口气:
“吃完我带你去收购站转转,跟人要个电话号码,以后常走动。”
“嘿嘿,那我就谢谢小舅了。”
王子文今天早上来镇子,也是存了这么个心思。
在这个人均收入三四十块钱一个月的年代,他卖一次沙虾四五百,村子里肯定有那红眼的。
老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再说了,要真遇上好货,老赵那儿也压价压得太厉害。
所以,他想着在镇上也找个收购站,隔三岔五地来镇上卖一次。
吃完饭,刘国平带着外甥出了门,走了十来分钟到了收购站。
“老丘,忙着呢?”
刘国平一进去就跟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打招呼。
“哎,老刘啊,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老丘笑得很热情,招呼着二人坐下喝茶。
“这是我外甥王子文,昨晚上捞了小两百斤沙虾,一斤卖了两块。”
刘国平满脸叹息地说起这个事情:
“这孩子太实诚,我这不想着带他过来转转,以后有好货到这儿来卖。”
老丘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
“好好好,老刘你能领着外甥上我这儿来,那是看得起我。”
“你放心,以后你外甥就是我外甥。”
老丘说着话,扭头朝屋子里叫了一声:
“牙仔。”
屋子里出来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
“子文是吧,这是我儿子牙仔,收购的事情都是他负责。”
“你们年轻人能说到一块儿,玩到一块儿,以后多走动。”
“多谢丘总。”
王子文先是朝老丘道了声谢,又朝牙仔打招呼:
“牙哥。”
牙仔白白净净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着像个国企单位的领导。
“走走走,既然是刘叔的外甥,那就不是外人,咱兄弟去镇上好好玩玩。”
牙哥一开口,表现出一股不同于样貌的豪爽。
“那这次就麻烦牙哥了。”
王子文以前在小舅的厂子干活,虽然不认识牙哥,但也听说过这位的大名。
没想到,如今他跟自己一样,都改邪归正了。
一出收购站,牙哥就“哥俩好”似的搂住王子文的胳膊:
“子文哥,久仰大名啊,什么时候改邪归正了?”
“哈哈哈,牙哥,久仰久仰,男人不都要长大的吗?”
“哈哈哈,这话说得对,那今天咱俩儿再去长大长大。”
王子文知道,牙哥对自己这么客气,都是因为小舅的关系。
但是,他相信以后,这份关系,会变成他自己的。
……
“小舅,事情办完那我就回了。”
“你舅妈准备了点吃的,给你妈和月霞他们带回去。”
刘国平说话的时候,张莉莉已经提着两个礼盒从楼上下来了:
“这些点心给大姐和子明家带回去。”
“小舅,舅妈,这个真不用……”
连吃带拿的,饶是王子文脸皮厚也有点遭不住。
“行了,拿着吧,又不是给你的,你推辞什么?”
小舅把东西塞到他手上,最后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子文,以后好好孝顺你娘,别再让她操心了。”
“哎,我知道了小舅,您放心吧!”
王子文把东西挂在摩托车把上,骑着摩托车离开小舅家。
在镇子杂货铺停下,买了两块白手绢,三块毛巾、香皂、花露水,洗脸盆,蜡烛。
给三个孩子买了三双新袜子,三套新衣服,三双新鞋。
又买了五个碗,五个盘子,一把筷子,一口铁锅,两个舀水的瓢,大大小小的五个盆。
当初分家的时候,锅碗瓢盆被二哥二嫂拿了不少,如今他有钱了,再都补回来。
出了小卖部,又去了肉联厂买了十斤排骨,五斤猪肉。
最后跟肉联厂买了个面袋子,把能装的都装进去,绑在摩托车后面,这才踏上回村的路。
十来分钟的路,他走得格外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