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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来官场之中,想独善其身成圣人最是艰难,因为每走一步,后头就多出无数双手要将圣人拉下泥潭。

威逼利诱,设计圈套。数不清的机缘巧合,都是根根蛛丝,而后结成密网,圣人再难逃脱。

圣人堕入地狱,与恶鬼欢聚一堂。那种油然而生的自得与满意,是多少钱财都换不来的癫狂滋味。

郑大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总之中秋月圆那夜,郑娘子欢欢喜喜备了酒菜,一家三口畅想开怀未来的好日子过后,再没醒过来。

八月十六那日,佑儿三人卯时就起程离去,走到城门口时被县衙快班的捕头追了上来。

毕竟宋辙是官老爷,捕头不敢不尊,只拦住了马车,恭敬道:“请宋大人留步,县衙有桩案子还需宋大人过堂听听。”

既是过堂,哪里有只是听案子的道理。

佑儿从昨夜起就觉得这心时而抽疼,忙拉着宋辙的衣袖道:“大人,我......”

宋辙低声道了句无妨,便掀了帘子半角吩咐挼风调头去县衙。

这县衙里头的气氛也是不大好,郑大拉着担惊受怕的儿子在一旁跪着,旁边用草席裹着的不是郑娘子又能是谁。

这曹县令原本是到了快告老还乡的年纪了,自落榜进衙门书吏起,算是一路好运气胜过了本事,也亏得他装瞎装聋,装傻充愣躲过是非,这才一路高升到了县令。

本不愿惹这样的是非,无奈他告老的折子还要汤玉批送上去,这才无奈任由今日这通闹。

听得外头来禀宋辙已到,曹县令闭着眼仰天一叹。

再起来时颤颤巍巍叫师爷扶着他上前,作揖拜道:“下官拜见宋大人。”

隔了老远就开始三鞠躬了,嘴里又念叨着:“实在罪过,耽搁了宋大人。”

宋辙走进免了他的礼,只当看不见梁柱边的两人一尸,问道:“不知县令叫本官来听什么案?”

见他直入正题,曹县令松了口气,虽是被告可不敢叫宋辙下跪,还请了他坐到下首的太师椅上,规规矩矩解释道:“这是郑家父子,今日敲鼓状告大人杀害他家女眷。”

宋辙从师爷手上接了状纸,极快扫了一眼,而后才不动声色看了眼草席里头,的确是郑娘子无疑。

郑大素来恶毒惯了,但此时被宋辙一打量,还是忍不住心虚将头又低了些。

“仅凭昨日本官说的一句话,就料定了本官是杀人凶手?”宋辙冷笑,不屑将状纸丢到地上:“且不说这妇人为何而死,单说你们污蔑朝廷官员这一项,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曹县令也是头疼,一边是内阁次辅的得意门生,一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无奈弓着背捡起状纸道:“谁说不是呢。不瞒宋大人,下官这也是无可奈何,还迫不得已请大人来过堂的。”

那夜汤玉的席面上,曹县令吃着倌人敬的酒时,大抵也是这样的表情。

宋辙听着他的话有些恍惚,像是他往日里常对人说的。

无可奈何,迫不得已。原来听起来如此无风骨,惹人轻视。他心头被重重一击,这才意识到人与人交际时,真正上位者嘴里是说不出这样的话。

宋辙勾了勾嘴角,浑不在意道:“无妨,你职责所在,本官为何怪罪。”

曹县令连连点头,这才道:“这郑大咬死了大人杀他妻,赖在衙门不肯走,不知大人何解?”

“你既说我杀你妻,想必是有证据的,一并呈上来吧。”宋辙撇了一眼公堂上挂起的明镜高悬,眼里是让人琢磨不透的情绪。

曹县令的目光一直紧随着宋辙,瞧着他看匾额,脸上顿时热辣,走到堂前正中拍了声惊堂木道:“郑大!你既是苦主,就按规矩举证,若无证据诬告上官,按律可是要流放伊犁的!”

郑大咬紧牙关,将怀里的纸团举着,哆嗦道:“草民不敢做假,这是在家中发现的断魂散,这样值钱的东西,我家里怎可能有。草民这婆娘平日里与邻里街坊没有是非矛盾,就只得罪了宋大人,若不是他还能有谁?”

郑光宗依旧打着摆子,头也不敢抬,只跟着郑大磕头。

宋辙冷笑道:“你倒是见多识广,还晓得断魂草这毒。”

俗话说多说多错,郑大自然不敢说话,只一味磕头叫曹县令查明真相。

“要想知道本官是不是凶手很简单,你说人是昨夜被杀的,那如果本官有证据昨夜在外交际,是不是就能洗清嫌疑?”宋辙起身走到郑大面前,低声道:“民不与官斗,这话我只劝一遍。”

郑光宗使劲捏着郑大的衣角,嘀咕道:“要不算了吧爹。”

宋辙眼中是轻蔑,半吓半讽道:“这儒巾还戴在头上,看样子是读书人。作伪证谎报案情,轻则丢了成廪生的机会,重则今后再不能科考,真是不值当的。”

郑家在书院没有门路,郑光宗也资质平常,自然没得过这成为廪生免束修的机会。

听得此,他已连磕了七八个头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可郑大是什么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只怕宋辙是在出言吓唬,忽而狠狠推开郑光宗道:“你这憨货!闭嘴!”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佑儿的声音:“宋大人昨夜确实没见过郑家人!”

曹县令闻声忙道:“是何人说话,若有证据还不快进来!”

郑大哪里不晓得是佑儿的声音,本来就已杀过人了,尝到一次滋味,倒觉得没什么可怕,回过头阴深深看着佑儿进来。

谁知后头跟着的男子,竟是刘家二老爷刘礼。他心头发懵,哪里看得明白现下的形势,只咬死了是宋辙杀的人。

“启禀县令,昨夜宋主事与我兄弟二人商议秋税之事,秉烛夜谈约莫亥时才离去。”刘礼做了人证,自然让郑大心里骇然。

曹县令这才道:“仵作方才已勘验,死者毒发在戌时末,如此说来宋大人分身无乏,并无嫌疑。”

郑光宗已然是到了角落里,沿着屋檐下头的柱子躲。郑大瞧了他一眼,表情复杂叩拜:“草民也是听人说白日里的争执,这才误会宋大人,既然不是宋大人的缘故,还请县令查明真相,也好叫我这婆娘瞑目啊!”

虽说郑光宗的模样也说明了真相,可郑大仍咬死不认。

佑儿从进来时一直死命盯着草席,这衣衫是她的,发髻上的木簪是她的,再细看乌黑的脸也是她。

她以前被打骂时,甚至被刘家绑去时,也从未想过郑家人死,顶多想着今后再不往来便是。

如今看着这一幕,连牙齿也忍不住打着颤,质问郑大:“你怎下的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