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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多宝被打得眼冒金星,嘴里含糊地嚷着:“好你个贱婢,你故意引我来,你害我!你给我等着!”

“我不是贱婢,我是代公主打你!”司蕴边打边说,“让你对公主不敬!让你以下犯上,让你大逆不道,让你犯浑!”

什么叫狗仗人势,真是让她体现得淋漓尽致。

傅稹为自己方才,因她而生出的那丝心疼,感到悔之晚矣。

又被她当枪使了!

堂堂成国公和当朝嫡公主,都被一个丫鬟当枪使了。

嘉飞公主浑然不觉,还笑着附和:“对!狠狠打!有事我担着!”

傅稹简直没眼看,放开蔡多宝,怒斥一句:“够了!”

“送公主回宫!”傅稹声如洪钟,故意说得很大声。

今日之事,只能扣嘉飞公主头上,才不致牵连司蕴。

三人依次上了马车。

傅稹脸沉如铁,司蕴一如既往缩在车头,只有嘉飞公主一路上还很兴奋,描述着蔡多宝的惨状。

等到说累了,才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

“司蕴,你怎么哭了?”嘉飞公主看着悄悄抹泪的司蕴。

闻声,傅稹大为震惊,他是不明白了,她怎么还有脸哭?

“我想起了小时候,受蔡公子欺负的日子,太难过了!一时没忍住,打得有点重了!”司蕴哭诉。

傅稹眸色翻涌,你何止是打得有点重?明日蔡多宝估摸着脸肿如猪头,话都说不了了。

“不重不重!没用鞋靶子抽他,都是轻的了!要我打,打更重!”嘉飞公主宽慰道。

“公主是嫡公主,而我只是一个小丫鬟,今日之事,蔡公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现在好害怕,怕他会将罪责全推到我身上,要我的命!”司蕴说着,又嚎哭了两声。

“他敢!都说了这事我来担着!你尽管来找我!我护着你!”嘉飞公主猛拍胸脯,承诺道,“我堂堂一国嫡公主,这点担当还是有的!我不怕事!不可能叫你一个丫鬟担责!”

“谢公主!我放心了!”司蕴仍旧哭个不停。

“那你还哭?”嘉飞公主目露不解。

“我心里难过!我放个河灯,灯芯都能灭了,如意郎君,我是寻不到了!所以,我许愿我妹妹,能与我早日团聚!就连这样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我的命真是太苦了!”

司蕴声泪俱下,哭得梨花带雨。

嘉飞公主同情道:“那你妹妹在哪呢?我帮你找找?”

傅稹心沉沉脸沉沉,这波眼泪冲他来的。

不合时宜的,他竟想起了瑶娘,瑶娘骗那小兵时,也这般哭过吧?

哭得可怜可恨,哭得人心乱如麻。

他陷入天人交战,竟有些手足无措。

一方面,司蕴说的都是实情,另一方面,他怀疑她在用苦肉计。

“中秋佳节,月亮都圆了,我与我那唯一血脉相连的妹妹,十年未曾谋面,国公爷好狠的心!若是不信我,写一封放良书,将我赶出府外去就是了,何必拿我年幼的妹妹来牵制住我?”

嘉飞公主反应过来,指着傅稹,大骂道:“好你个傅稹,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又没说不让你见!”

话一出口,傅稹自己都惊了,他心里分明存了疑心,但却无计可施,语气又轻又柔。

“真的吗?国公爷愿意让我见?那择日不如撞日吧?”司蕴摸到傅稹跟前。

刚流过泪的眸子,水波潋滟。

傅稹嗯了一声:“先送公主回宫!”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先回宫?中秋大团圆,我也要去看大团圆!”嘉飞公主朝马车外的车夫嚷了一声,“调头!”

...

城北兴武街。

善安堂。

马车停下时,已接近亥时。

简陋的院子,只余下堂内,一盏昏暗的油灯。

傅稹敲开漏风的木门,应声的是个姑娘,一听是傅稹声音,便急匆匆的开门,将三人请进院中。

“不知二爷会来,孩子们都睡了。”那姑娘说着,就有打算把孩子们,都叫起来见贵客的意思。

“别忙!”傅稹制止住那姑娘。

“这是汪念云的姐姐,司蕴。”傅稹介绍完司蕴,又介绍道,“宋南萱,善安堂一直是她在打理。”

“司姑娘,早闻大名。”宋南萱微笑颔首。

司蕴怔愣着,眼底翻着骇浪。

宋南萱,岂不是就是傅稹那个,偷偷养在外面的外室?

听说阮知意不能容人,发现傅稹养有外室,便用计害死宋南萱,这才惹得傅稹和阮知意决裂。

又听说,宋南萱有孕,想偷偷摸摸生下庶长子,逼得阮知意不得不下狠手。

都怪她前世,不怎么关心傅稹,关于傅稹的事,她都是道听途说,几分真假已然辨不清。

“司蕴!”傅稹低唤一声,示意她莫要失礼。

“宋姑娘。”

司蕴上下打量着宋南萱,也打量着这个院子。

两个宅院都在兴武街,与傅稹回京常住的小宅院离得不远。

格局和布置,也极为相近。

是巧合吗?

嘉飞公主受冷落,一脸不爽道:“傅稹,她是谁啊?”

“公主,这里是善安堂,住着的都是战殁将士的遗孤。”傅稹解释一句,“南萱也是。”

“见过公主。”宋南萱对嘉飞行礼。

“时候不早了,带她去看汪念云。”傅稹不耐的下令。

“是。”宋南萱领着司蕴往屋里走。

“念云她不太好,国公爷请了梅大夫来看诊,这几日梅大夫一直住在这里,一会姑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梅大夫。”

听到动静,梅友乾拉开门走出来,见是司蕴,略感意外。

“孩子刚睡着!”

梅友乾请司蕴进屋。

司蕴接过梅友乾递来的油灯,细细地端详着躺在床上的小孩。

上一世未曾谋面便死掉的妹妹,瘦成了皮包骨,蜷在床上,身上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不知不觉,她笑了:“怎么这般瘦,皮包骨一样,还好!一点不像汪家人,像我小时候。”

一滴清泪滑落,掉在汪念云的颈间。

仅仅这轻微的动静,也使汪念云惊得立刻从床上坐起,缩到墙角。

“不!不......要!”汪念云紧张地低低嚷着。

“?”司蕴露出震惊之色,也听不清她在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