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秦氏惊呼一声,随即便传来愤怒的咒骂。王氏拧眉转身,就看见一个瘦弱的小太监瑟瑟发抖地跪伏在地上,而他手边是摔得四分五裂的汤碗,那里头的甜汤尽数都洒在了秦氏裙摆上,本就鲜红的裙摆暗淡起来,沾染着异味。
秦氏简直是要气得吐血!这身衣裳是她准备了许久,想要在生辰宴上好好大放异彩一回才狠下心来置办的,谁知才穿一会儿就被那该死的不长眼的阉人给毁了!
看着跪趴在地上的小太监,秦氏咬着牙猛踹一脚,直直踹中小太监心窝,将人踹得仰倒痛苦呻吟,那口恶气才像是消除一般。可还不等秦氏畅快多久,身后就有一个丫鬟惊恐地望着她的裙摆,指着她所站立的地上,声音抖如筛糠,“主子,主子您,您流血了!”
众人大惊,连忙顺着小丫鬟颤颤巍巍的手指望去,只见地面果真多了点滴血迹,将那裙摆都沾湿了几分,而秦氏还无知无觉,直到被听兰提醒着往后望去时,地上已然多了一小滩血迹,止都止不住。
秦氏看到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与此同时,腹部迟来的痛意让她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唉声痛吟着往后倒去,西院瞬间乱得不成样子,毫无秩序。
看到这一幕的王氏也跟着心上一抖,明白是正院的计谋得逞了。她心下闪过几分庆幸,却因为当场看到这一幕无法离开,只好跟着丫鬟们一起进了内室。听兰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去唤府医,小丫鬟连连点头,却在转身时又被叫住,“你去府医所时,去仔细看看,那群府医中有没有一位较为年轻,右颊有一颗黑痣的府医,如果有,连同其他府医一同请过来。”
小丫鬟似懂非懂,这下毫不迟疑跑出西院。而听兰则看着床上的秦氏紧闭双眼,因腹间剧痛而捂着肚子唉声痛吟,双手也紧张地握在了一起,她跑着倒了些热水,绞干帕子想要替主子擦拭一番,眼睛却不由得一瞟,看到了主子身下那浅蓝色的床榻逐渐被鲜红浸润,她瞳孔一缩,啊的尖叫一声!
王氏进来时,只听见铜盆砰地一声摔倒了地上,热水四溅,而那位丫鬟被吓得后退一步,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她起了疑心,悄声上去看了一眼,扶着丫鬟的手便猛地一紧,也面露大骇。
秦氏,秦氏流产了!
事情传到正院时,西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顾水柔喝完如烟做好的滋补汤,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悠然看向如烟,“都处理好了?”
见如烟信誓旦旦点头,顾水柔勾起唇角,让下人进来给她梳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这个当家主母自然要去看看。
与此同时,书房,晋王还没有回来,阿娆缝完最后一个荷包后往外望了望,不过多久就听见外头传来的脚步声。晋王大步流星进了书房,身上还穿着青色绣有团龙纹的盘领窄袖袍,贵气逼人。晋王刚换上常服,前院管家就来禀报,说后院出了大事,事关怀孕的秦侍妾。
晋王闻言剑眉微皱,没有过多停留就大步往外走去,阿娆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就见长青朝她传了个眼神,示意她跟上,阿娆轻轻点头,提着裙摆小跑着往外跑去。
西院,顾水柔前脚刚到,气喘吁吁的府医们后脚就到了。顾水柔摆摆手让行礼的府医们起身,叫他们赶紧上去看看昏迷不醒的秦氏。
一位年长的府医扫了一眼屋内凝重的气氛,意识到这一趟不会善了,他提着袖子擦了擦额角因跑步而渗出来的细汗,面色沉重地率先上前给秦氏把了把脉,屋内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无踪,所有人都看着府医的背影。
只见府医凝神把了好一会儿,忽然把脉的指尖就一顿,不可置信地又换了个位置,僵了片刻,他才一脸难色地转身朝顾水柔拱手,声音艰涩,“启禀王妃娘娘,老臣把脉所得,秦侍妾似乎是体质寒凉,月事受阻···如今,是来月事了······”
月事!满屋哗然,就连听兰也震惊地听着话府医的话,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怎么可能,我家主子明明就是怀孕了,我家主子还有孕吐反应,之前明明也找府医瞧过,就是怀孕了,怎么可能是来月事了!”
听兰话一出口便自觉失言,而听了她的话,屋内站着的下人双腿齐齐一软,面上皆是苍白惶然。如此大的密辛就摆在他们面前,她们想也知道,若是时候主子问责,她们通通讨不到好!说不定,说不定还会有杀身之祸!
而站在一旁的王氏心间也俱是一颤,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曲,指尖已不可自抑地冷了下来。她本以为今日是王妃看不惯秦氏,所以用计解决了秦氏的孩子,却不想,原来秦氏根本就没有孩子!
她造成了秦氏有孕的假象,让全府知道,让宫中分外重视子嗣之事的德妃娘娘也知道,还一连高兴地赏了许多好东西下来。可若是让德妃娘娘知道,其实秦氏根本就不是有孕,而是伪造自己有孕,那秦氏的后果可想而知···说是被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而她不过是对顾氏无礼几分,居然就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顾氏居然这么狠辣!
王氏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背后淌了一层冷汗,她暗暗打量着顾水柔一行人,同时将自己的身形更往丫鬟堆里缩了几分。
而年长的府医说完结论之后,其余几个府医的脸色也俱是一变,纷纷上前把脉确认,最后都默认了年长府医的话——秦氏是因着几月未来月事,这次才会血流汹涌,根本就不是流产。
“秦侍妾既然没有怀孕,为什么会被诊断为怀孕?这是你们府医的失职!”
晋王刚到西院就听见顾水柔的问责,听到秦氏没有怀孕的消息,他脸色一沉,大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