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玩高兴了,也玩累了。
常永梅轻轻摸着他的心口,温柔地问道:“你从奎龙回来后,我就发现你不太高兴,是家里出事了吗?”
“没有,能出什么事啊,什么事都没有。”
他连忙回应,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
“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但你要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等孩子出生了,我们爱情的结晶会让我们的爱更加深厚。”
常永梅满眼期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
麻三田望着兴奋的常永梅,心中却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份深深的爱。
在奎龙的家,他不能离婚,因为妻子担心一旦离婚,自己的副科长地位就会不保;而在这里,他同样不能离婚,生怕因作风问题而无法在三线安稳生存。
常永梅也不想离婚,她坚信赵福田是真心爱她的,只是她觉得麻三田爱她的身子多过爱她这个人。
两人躺在炕上休息时,常永梅好奇地问:“你出差到西南那边,是不是连话都听不懂呀?”
麻三田回答:“没有,那个单位是从东北过去的,大家都是老乡,交流起来没什么问题。”
“也不知道为了建三线,东北去了那边多少企业?”常永梅接着问。
“多少?多数都去了。”
这时,赵福田走进屋,听到这话便插了一嘴,“我跟你们说吧,从东北去的那可多了去了!我们单位领导私下说,这简直就是要把东北掏空。”
麻三田猫在被窝里,轻轻摸着常永梅微微隆起的小肚皮,提醒道:“老赵,这话只能在家里说,可千万别到外面去讲,容易惹出事端。”
“对、对,你说得对,但这确实也是事实。”赵福田点头表示认同。
“没错,是事实。但你想想,解放后全国支援东北的时候,各省也来了不少人吧。当时人家支援我们,现在我们支援全国,这也是应该的。”麻三田认真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当时全国支持东北,来的主要是人,而我们现在却是设备、材料全都无偿调拨,整个儿都搬过去了。”赵福田还是有些感慨。
“行了,你们俩大男人争这个有什么用呢?全国一盘棋,我们就是棋盘上的棋子,党让我们到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常永梅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两人听了,都觉得这话很有水平。
这天早晨,周山起得很早。他看见外面雨已经停了,便急匆匆地跑到大沟里。
团结街的空气格外清新,初升的太阳洒下温柔的光芒,抚摸着山间的绿草野花。
河边树木的倒影,伴着小溪清澈的流水,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周山蹲在河边,望着向下流淌的水,想起老师讲过的话:“大河有水小河流。”
看着眼前的水流,他心里犯起了嘀咕,觉得老师讲的似乎不太对。
明明是山边的小河向中间的大河流淌,而不是大河向小河流淌呀。
他又想,如果小河都没有水了,大河还会有水吗?
老师还说过,“锅里有碗里才能有”,每次家里吃饭时,都是从锅里把饭菜盛到碗里,这么看来,这句话倒是没错。
他正想着这些道理的对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美妙的小提琴声。
原来是刘一凡站在山坡的松树下,拉着《毛主席最亲》。
刘一凡和李雷顺是同学,他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被选入奎龙少年宫学习小提琴。
每天早上,沟里除了公鸡“喔喔喔”的打鸣声,还有刘一凡小提琴“嗯嗯嗯”的练习声。
另一边,贾新艺与高文革在学校的乒乓球台打乒乓球。
乒乓球台是用砖头砌成的,中间用一根木棍当作球网。
他们一个进攻,一个防守,玩得不亦乐乎。
学校一共有六个乒乓球台,有五伙人在玩,其中有老师、学生,还有职工。
体育邢老师每天放学后,都会来玩上一两个小时,他球打得特别好,很多人都喜欢来和他切磋球技。
邢老师的妻子也是一名教师,他们是在上大学的时候相恋的。
文革初期,两口子被下放到这里。
后来,大舅哥于清泉找了谢云旺,才把他们调到锦东。
于老师学的是芭蕾舞,沟里的人不太懂芭蕾舞,只知道跳的时候是用脚尖走路。
有几个女孩子特别喜欢这种纤瘦高挑的形象,就跟着她学芭蕾舞。
前一段时间,哥哥陪领导来视察时,于老师原本想让孩子们表演《白毛女》,可孩子们学艺不精,排练最终没能成功。
邢老师打了一会儿乒乓球后,又和李坚等人一起踢足球。
雨后的操场是砂土地,很多人都在操场上运动。
然而,佟兴祖却生病了。
他那里疼痛且肿大,一开始他不好意思去看医生,后来实在疼得受不了,才去了职工医院。
乔明勋看了他的症状后,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乔明勋在天津培训的时候见过类似的情况,教授说这可能是睾丸癌。
他对佟兴祖说:“把衣服穿上吧,你这病可能比较严重,恐怕得去天津看看才行。”
佟兴祖是农村人,连县城都很少去,更别说天津那么远的地方了。
回到家后,佟兴祖的疼痛依旧没有缓解。
苗艳丽听靳武利说,袁国岭的老婆穆玉新会萨满教,还有偏方,于是就拎着两只野兔去了向阳街。
穆玉新是个非常能干的人,会的东西很多。
1937年8月,年仅11岁的穆玉新就跟着哥哥上了山,到了抗联被服厂,成为了一名抗联战士。
她缝过军衣,当过通信员,做过护工,还学过萨满教治病的方法。
她常说,跳大神只是萨满教用来麻醉人的手段,实际上没什么用,但萨满教用草药偏方和画符是真的能治病。
孙家和觉得这没有科学依据,贾飞龙、刘海福也认为这是封建迷信,就连她丈夫也这么觉得。
可穆玉新却说,红军时期,她和师傅用萨满的办法,治好了许多红军战士的伤病。
因为她革命资历太老,也没人敢反驳她。
解放后入厂的袁国岭同样不好说什么,只能劝她悄悄给人治病,别影响医生的工作。
苗艳丽带着佟兴祖来到穆玉新家,说明了来意。
穆玉新把他们让进里屋,让佟兴祖脱下裤子查看了一番,也觉得情况不太乐观,无奈地说:“这病我可能治不了。”
佟兴祖一听,急得哭了起来,苦苦哀求穆玉新帮忙。
穆玉新见状,拿出一块白石头,用锤子凿下一些粉末,又用墨柱磨了些墨,倒了点水,将白石头粉和墨粉和成糊状,然后用手涂抹在佟兴祖的睾丸上,还用一个小白布包把睾丸套了起来。
她嘱咐道:“这样做应该能减轻一些疼痛,你就按这个方法上几回药。要是没用的话,就别再上了。”
最后,穆玉新把白石头和墨柱都交给了苗艳丽,还让她把带来的两只野兔也一并带了回去 。
李春雨带着李雷顺来了。
这几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李雷顺的后背长出了许多疙瘩,痒得厉害。
李雷顺已经来穆玉新这儿三次了,感觉好了很多。
李春雨看到苗艳丽带着佟兴祖离开,便问道:“大娘,这是怎么啦?”
“是大病,我治不了。你儿子怎么样了?”穆玉新关切地问。
“没什么大问题了。”李春雨回答道。
“小子,让奶奶看看。”穆玉新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李雷顺脱去上衣。
她仔细看了看李雷顺的后背,说道:“好多了,包基本都消下去了,还痒不痒啊?”
“还有一点点刺挠。”李雷顺回答。
“行,再弄一次,估计就不用来了。”
李春雨站在一旁磨着墨,穆玉新拿着毛笔蘸满墨汁,在李雷顺的后背画了几条横线和几道斜线,又在横线与斜线之间点了七个小点。
李春雨看得十分认真,可实在不明白这画的是什么,之前也问过,穆玉新却也不说。
大娘治病说不出其中的道理,却真能把病治好,尤其是治攻心翻(一种病症)特别在行。
部里安排的水利勘探队来了,那国光的车被配给了水利勘探队使用。
水利勘探队沿着工厂周边进行勘探,一走就是一个多月。
那国光每天起早贪黑,不能回家,只能跟着在外面搭帐篷过夜。
部里来的年轻人工作干劲十足,几十斤甚至几百斤重的井架子,他们每天搬来搬去,衣服上沾满了水和泥巴,看起来就像逃荒的人一样。
他们打了几十个钻洞,获取了几万个数据,每天都忙着记录、计算。
今天,勘探队回到了招待所。
宋东方让佟铁山弄来一只羊,准备晚上好好招待大家。
水利勘探队队员们的衣服实在太脏了,佟雪便让大家脱下来,交给服务员清洗。
一上午的时间,清洗的衣物就挂满了小院里的晾衣架。
佟雪问那国光:“那师傅,他们一人有几身衣服呀?是不是每天都从脏衣服里挑相对干净的穿?”
“你还真说对了。这群小伙子根本没时间洗衣服,打井是他们,拆井是他们,记录是他们,计算还是他们。他们自己开玩笑说,远看像逃荒的,近看才知道是找水的。”那国光笑着回答。
佟雪听后很是感慨,炖上羊后,她拿起电话打给谢云旺,希望他晚上也能过来一起吃饭,谢云旺答应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