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暗暗点头,说实话,听闻肖家能下决心修葺旧屋,他就已经替他们觉得吃力,所以还特意同闻人说了,尽量让大家都选择吃饭代替工钱。
到时候他找个机会送些自家地里的菜,多少能帮衬些。
雁回村厚道人多,大家都知道肖家的情况,也不会真的计较肉菜多少,放点肉末之类的,也都能接受。
方才那火灭的及时,需要修葺的也就是个主屋加院门,费不了多少事,多找几个后生帮手,最多三五天也就成了。
至于他们说的,院门坏了,重做的时候顺便将院子扩一扩,那也是小事。
可是田地不一样,买地需要去官府登记,该多少银子就是多少,他想帮忙也帮不上。
说实在的,肖家就两个男人,要顾着家里又要上山打猎,真种地也种不出什么名堂,倒不如买个中田,种些好养活的豆子白菜之类,平时娘儿俩也能伺候得过来。
谁知如意又说:“中田也算了。”
“每次浇水都要挑好久的担子,我可舍不得你们受累。”
里正觉得温暖又好笑。
这样心疼家人的小可爱谁不喜欢,可农户人家,谁不是苦着累着熬过来的。
正想着要怎么委婉地告诉她这个道理,又听如意道。
“所以我决定选荒田。”
“地方我都看好了,闻人哥哥说咱们雁回村每个成年人可以申请到的荒田是两亩,那咱们家就是四亩,正好距离咱家不远有一片连在一块,差不多就是那么大!”
里正只当孩子随口说说,庄稼人选地哪有这么儿戏,就算肖家人再怎么宠如意,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大事上让她胡闹。
肖勇:“好嘞!”
王英:“不愧是咱们如意,想的就是周到!”
长安:“明天哥哥就去给你翻地,后天咱们就把种子埋进去!”
里正:……
他还是努力尝试说服肖家人,但劝说无果,他们当即拍板定下了那四亩荒田。
里正觉得有些草率,那可是荒田,荒田能种出什么粮食来?
实在不行一亩荒田搭配三亩中田,或者对半呢?
劝得多了,肖勇就叹口气。
“里正叔,不瞒你说,咱家实在是连中田也买不起了。”
王英配合着说:“是啊,荒地开垦出来还能种点东西,若是买了中田,怕是连种子都凑不齐……”
里正想拍自己一巴掌,是他想当然,也误会了肖家人。
这光景,要什么地哪是他们能选的。
看似是如意选中那荒地,实则不过是肖家人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
想通这一点的里正火速给他们登记造册,恨不得立刻安排安闻人拿着土地文书去镇上县衙里盖官印。
是肖勇拦住了他。
“叔,天色不早了,不如明儿个再让闻人同我们一起去吧。”
“正好明天也要去县衙一趟。”
里正顺口问:“你们去县衙作甚?”
问完就想起来了,果然,肖勇满面愁苦。
“县令大人让我们去回话。”
害,那肖家老婆子和三房媳妇儿干的破事早传遍了雁回村,里正听完也不胜唏嘘,直叹肖勇命运多舛。
他拍拍肖勇的肩:“会好的。”
日子就是这样,多有波澜,遍布曲折,熬着熬着,就认命了。
肖家四人也觉得会好的。
刚到家肖勇就大笑三声。
“今后,这就是咱们自个儿的家了!”
“英儿,我看这主屋也有些年头了,不如直接推到重新盖吧,到时候,嘿嘿,”他搓了搓手,“盖得离孩子们远些。”
如意看到娘气恼地揪住爹腰间狠狠拧了一圈。
她扭头看她那小苗圃里绿油油的菜苗,欣赏春天的美妙。
县太爷是个好人,考虑到她家遭难,并未要求他们当日就去衙门回话,而是给了一天缓冲时间。
次日,天刚蒙蒙亮肖勇就带着王英和长安准备出门,如意揉着惺忪的睡眼,这才意识到他们不准备带她一起。
不嘻嘻!
他们不是最好的父女母女和兄妹了吗?
为什么出去玩不带她?
爹娘早已找好了说辞。
“如意你看,今天说好了村里的叔叔伯伯来帮忙盖房子,爹娘哥哥都出门去,那家里谁来招呼?谁给他们发工钱啊?”
今儿个夫妻俩要去衙门,因为不知道几时能回来,便说好了头一日不管饭,都发三十文工钱。
如意勉为其难接下这听起来很厉害的任务,假装自己已经被说服了,她踢开院子里一颗小到不起眼的石子儿。
“好吧,那你们去呗。”
“不用担心我,我在家也会乖乖的,无论有多想你们,也会说服自己不要难过的。”
“你们放心吧。”
肖勇、王英、长安:……
这突如其来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
裴府——
今儿个容奕不用人催,一大早就精神百倍地洗漱好,并且难得没有挑剔地吃完并不怎么好吃的早点,去县衙听他表哥审案子。
高家这次刺杀证据确凿,若是能借此替表哥将这望县毒瘤给拔了,倒也没白费他虚惊一场。
谁曾想刚到衙门,他却听说高家自己来报了案。
容奕额头青筋直蹦。
“你是说,高家人称他们家主子出门踏青时被山匪混入队伍,不但财物被掠劫一空,就连那高家小姐也命丧黄泉?”
非但如此,他们还连夜派人搜山,做出一副要给他们小姐报仇的架势。
好好好,直接把锅丢给那莫须有的山匪,也亏他们做得出来!
还没来得及脱掉官服的裴子清给他拍背顺气。
“我当然也是不信的,可是他们真把那小姐的尸身给送了过来。”
“仵作验过了,没有人皮面具。”
“周围人也都证明,她就是高家小姐。”
为了嫁祸,他们连亲生女儿都能说放弃就放弃,当真是……
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们连禽兽都不如。
就连见多了尔虞我诈的容奕也没想到高家能为脱罪做到这份上。
他实在恼火:“裴子清,我不信你没办法拆穿他们!”
裴大人无奈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没大没小,要叫表哥!”
表弟容奕梗着脖子看他手上:“表哥你这药什么时候喝?那老大夫说再不好好保养你这对招子就废了!”
裴大人作势要踹他:“什么老大夫,人家是华神医!”
“华神医说话是这种风格?”
容奕呵呵:“他不是,我是。”
然后抢了药就往裴子清嘴里灌:“给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