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正室)见大夫已经撤起楼微羽身上的银针后,自己则坐过来关心询问起她的情况,而璞聆拿着丝帕细心的给楼微羽擦去脸上的汗。
楼微羽面色苍白,虚弱的摇了摇头道:“没事了,非常感谢你们卫府近日以来的照顾。”
周氏说:“你既是我们月深国的贵客,照顾好公主是应该的。”
楼微羽点头,然后看了一眼窗外,见已是夜色笼罩,不由眉头微蹙,有些懊恼的背靠在身后的床栏上,一手遮住脸又很快的整理好情绪。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周氏一众人见她这个反应以为她又是身体不适,连忙问道:“公主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楼微羽将手拿开,点头应了一声:“是有点饿了,不过现天色已晚,本公主此前也没什么大碍,还请各位夫人不必担心,请回歇息吧。”
周氏也不好叨扰,眼下扶雅公主刚刚醒来,还处于一种虚弱状态,确实不好再做逗留,于是道:“既然如此,那等公主用完膳之后再好生歇息,我们就先告退了。”
楼微羽点头,等到房中只剩下璞聆与两位侍女,其中一位正端来一碗粥菜,楼微羽便拿起筷子心不在焉的吃了起来。
心想这都冷落了恩人一天,属实不应该,现只觉得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纠结着待会儿要不要去看望一下。
于是便出声问了一下身旁的璞聆:“现什么时辰了?”
璞聆回道:“回公主,现在大概是酉时(大概晚上的六七点)。”
楼微羽闻言沉思了片刻,酉时,是有点晚了啊,算了,还是去看看吧,只希望恩人还在,顺便将白天未说的那句话补上。
周氏几人回去各自居所的途中,一位面容端庄的美妇人这时叹了一口气道:“这位扶雅公主应是受了风寒过久才导致病痛找上,刚刚也是命悬一线,好在最后还是醒了过来。”
周氏说:“只望扶雅公主不要出现什么闪失的好,不然我们卫府如何向圣上交代。”
林氏虽是非常心疼扶雅公主,但也不想受了牵连,一时有些着急:“也不知这扶雅公主何时能回宫?就今日出了这等事怪让我们整个卫府都人心惶惶呢。”
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而林氏看到周氏眼里带着警告也就闭了嘴。但一想起今日大夫说的扶雅公主体质太弱,目前难以查出病源也就令这一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感觉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为此周氏众人很是头疼。
这每一天着实让人过得提心吊胆,真怕这位扶雅公主突然就在他们卫府里出了事。
而如今令整个卫府上下都感到非常担心的这位扶雅公主在吃完东西后又开始不老实的往外跑,璞聆则跟在一旁好说歹说的劝,可任她怎么说楼微羽也依旧执意要去。
璞聆好想哭,在劝说无效后只能打算公主出门时多给她添点衣裳,心里也在纳闷着说是大晚上出去见一下恩人,自家公主口中的恩人她是没见过,但听这卫府里的一些人都说那人生的极好看,就像天上画里的谪仙。
若真是这样,公主该不会是见色起意喜欢上人家了吧!那和亲怎么办?
我的天!璞聆震惊了,看着公主正往自己嘴上抹着胭脂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于是立马哭丧着一张脸制止了楼微羽手上的动作:“公主!你忘了我们此次前来月深国的目的了吗?”
楼微羽一脸懵逼的看了璞聆一眼,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有些无奈的笑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本公主当然没忘,你就不必担心了,本公主自有分寸。”
璞聆瘪嘴:“奴婢可是听这卫府里的人说过,公主口中的那位恩人长得惊为天人,好看的紧,奴婢这不是怕,怕公主顶不住嘛。”
楼微羽一阵无语:“原来在你心里自家公主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问题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亵渎神明啊,况且还生的如此完美,清冷禁欲,她如何有那资格对他生出歹念。
楼微羽完全想都不敢想,甚至还谴责了一下璞聆。
“莫要胡说,人家对我有救命之恩,理应知恩图报,我此次出门也是因为已经一天未去看望过恩人,怕误以为冷落,心里过意不去才想去看看。”
璞聆尴尬的点头:“是奴婢浅薄了。”
楼微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脸让璞聆看看这涂了胭脂后的效果是否能掩去原来的病态,璞聆看了一眼,然后点头。
此前外边的天空乌云聚拢,似要打雷的预兆,从空中隐隐闪过一瞬亮光后又归于死寂,但很快又吹来了一阵冷风,致使气温稍显下降。
璞聆打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便将情况说明。
楼微羽那只拿着一支花簪的手不由顿住了,她看了一眼门外,见草木皆随风摇摆,以及闪过的一瞬白光,下一刻直接迸发出一道雷鸣。
这一下子楼微羽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花簪。
看来也只能明日再去探望恩人了。
扶华楼,朝鹤衣方才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没等他一探究竟心口处便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刺痛,直至向全身蔓延,现整个人倒在地上疼的无法动弹。
他极力的想要站起身,可惜此时的他真的太痛了,意识也逐渐的模糊起来。
他感知到了魔气,若是就这样倒下遭殃的不止是他,还有可能殃及到这里的人。他可以出事,但不希望牵连到那些无辜之人。
只是他目前好累,也好痛。
朝鹤衣注意到此刻他手上的青筋正隐隐渗出魔气,慢慢将其染黑,连带他脸部以及脖颈处同样布满了黑色的纹路,但也只是时隐时现的现象。
魔使末弄自出现在这片领域后就被藏匿于一座府邸之中一股极为陌生的魔息给深深吸引了,怎么说呢,是一种透着来自深渊最为致命诱惑的气息,仿佛意识都被操控了一般,让身在此处的魔族都被引诱前来。
尽管末弄心里很清楚这是一种巨大的威胁与警告,极可能会搭上性命,需要尽可能的避开,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前往魔息的根源处赶去。
然而越是靠近越是感觉情绪逐步走向失控与暴虐的边缘,更有一种灵魂撕裂的痛感不断在体内膨胀,这种感觉令他们感到恐惧,好在后来那股魔息逐渐淡化了下来,要不然他们所有人极可能真要被那股骇人的威压摧毁致死。
等到众魔缓过劲儿来依旧心有余悸,其中一名魔族正神色凝重的对着末弄道:“末弄大人,可要属下前去查探一下那股魔息的来源?”
末弄说:“莫要轻举妄动,此事还等先上报给魔尊再做定夺,刚刚你们也见识到了那股魔息的可怖之处,若轻易前去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众魔听了也觉有理,不再多言。
因此扶华楼里已经昏死过去的朝鹤衣今晚得以逃过一劫,不过这一夜的雨下的很大,狂风呼啸,电闪雷鸣,让人难以入睡。
楼微羽听着外边的狂风暴雨不断侵袭着地面,自己也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突然,一阵雷鸣声响起,吓得楼微羽立马拉过锦被将自己裹紧,待雷电过后楼微羽又开始担心起了另一边的朝鹤衣,此情此景更让她心里过意不去,却又无可奈何。
楼微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她从来对于睡眠都是抱着恐惧的心理,所以每一晚都是在坚持不住的情况下才选择了闭眼。
第二日,世界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楼微羽是在璞聆一声声的叫唤下渐渐醒来,看着璞聆哭的满脸泪痕,楼微羽努力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她的声音虚弱却无比温柔:“怎么哭了?”
然后又下意识的去看一眼窗外,暗暗叹了一口气道:“璞聆,现在什么时辰了?”
璞聆这一次是气哭了:“公主!你能不能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修养自己的身子行不行,你要死了知道吗?!”
这一次换楼微羽愣住了,璞聆已经泣不成声,之后断断续续道:“今日宫里派来御医亲自前来诊断,查出公主体内均已五脏俱裂,想是公主原先高处坠落摔伤造成,现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呜呜呜,公主!这让奴婢该如何向国王和王后交代。”
楼微羽震惊的瞪大双眼,后又渐渐转为释然,但随之而来的是此行未完成的使命以及未能报答公子的恩情。
这一刻,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努力表现出面上的淡定,露出了一抹浅笑:“不要太难过了,想来我也算是得了上帝的眷顾才有幸活到现在,本该与殷孺几位殿下一同离去,如今足够了,只是……”
楼微羽难过的垂下双眸,声音有些哽咽:“只是要辜负整个入溪国子民的期望了。”
璞聆一脸悲伤的摇头,之后楼微羽又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璞聆抽泣:“御医说公主随时,随时都有可能在梦里死去,呜呜呜。”
……
楼微羽背靠着床栏深深地闭上了双眼。一切都来的好突然,连同生命也面临了匆匆收场。
不久,侍女端来了清淡的膳食,楼微羽仅仅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璞聆见状心里更是难过。
直到听到公主想要出门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拦着,说公主若要执意去见那公子她便亲自过去请人前来。
楼微羽见拗不过她只能由她去了。
璞聆在出门前再三嘱咐一旁的侍女一定要照顾好公主这才放心离去。
一出来便快步朝扶华楼的方向走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刮来的一阵风冷的有些刺骨,怪叫人毛骨悚然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惶恐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