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麟元原本是想自己一个人秘密提审张弛,可是,他没想到张弛被提到了,文武百官也到了。
他撑着身子走进了麟德殿,他看了眼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立即跪倒在地,“陛下,张弛 已经带到了!”
贺麟元深吸口气,心中的怒火只能憋着,“带上来!”
张弛手扣脚镣加身,缓缓走上麟德殿。
他跪倒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贺麟元一看见张弛,眼中怒火更盛,“张弛,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朕,背叛大沥!”
张弛早已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此时也不屑再狡辩解释,直接认罪,“陛下,是罪臣该死 !罪臣只求速死!”
贺麟元眯缝着双眼,他之所以要召见张弛,是想弄明白一件事。
贺景恒到底是谁的儿子!
可是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这话他是万万问不出来的。
他的双手紧紧攥着龙椅,“你的确是该死!你的同党也该死!”
张弛一个头磕在地上,“万岁,您无论怎么处置罪臣,罪臣都别无二话。但是,贵妃娘娘幽居深宫,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还请陛下开恩饶贵妃娘娘一命!”
有人在下面偷偷议论。
“张弛怎么给江贵妃求情啊?难道他们相识?”
“住口!朕的妃嫔要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贺麟元立即大怒。
张弛又抬起头,“陛下,罪臣还有一事要当庭禀报!”
“你还有什么事?你说!”
贺麟元站起身, 怒目看着他。
不知道,他 还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
张弛大声说道,“臣罪该万死,十年前天雪山 龙裔军反叛之事,是冤枉的……”
“住口!”贺麟元没想到张弛要说事,竟然是这件事。
他脑袋嗡的一下,怒声喊道。
张弛跪在地上,继续说道,“是臣伙同大齐密谋一举消灭龙裔军,是臣将龙裔军的排兵布阵图交给了大齐太子……”
“给朕住口!你大逆不道!”
“江鹤安伙同户部故意拖延粮草,龙裔军在天雪山已树皮野果充饥。排兵部署图泄露,食不果腹的情况下, 大皇子贺景临带领龙裔军和大齐二十万精锐大军奋战了一天一夜,将大齐兵马生生逼退天雪山百里以外。”
谢司珩坐在那里,脸上毫无变化,眼底却裹着极致的凄凉与沧桑。
“龙裔军胜利之后,是臣带着十万大军给了龙裔军致命一击……”
“住口!来人,将他给朕拉下去,即刻处死!”
贺麟元彻底乱了,他冲着大殿外怒声喊道。
“父皇,为什么不让他说?”
贺景文朗声出口,眸色犀利无比。
“他是一派胡言, 龙裔军一案, 人证物证俱在,早已定论了。”
“人证是谁?”谢司珩缓缓抬起头,冷厉的目光看向贺麟元。
“人证是……”
贺麟元却有些慌了。
谢司珩缓缓站起身,“人证是他,张弛,是早已下了死牢的江鹤安!”
他最后一句,愤怒出口。
随后,他淡淡的笑了出来,“陛下当年对张弛和江鹤安的话确信不已,甚至,大理寺提议彻查此事,您都当场回绝,直接下了定论!”
“怎么?今日张弛翻供,您却听都不想听了呢?皇上,您在怕什么?是怕当年那些冤死的将士们午夜梦回来找您吗?”
他声音越加冷厉,“还是怕您真的断错了案,冤枉了您的亲生儿子,和八万为大沥立下汗马功劳的英魂吗?”
谢司珩声声质问,字字透骨一般。
贺麟元被他锐利无比的眼神,生生逼退数步,最后跌坐在龙椅上 。
他手指着谢司珩,“你大胆,你大胆!”
谢司珩眼神深冷刺骨,“陛下,您知道天雪山的雪有多冷吗?您听过被活活烧死之人的声声哀嚎吗?您见过遍野焦尸的残像吗?”
“别说了,别说了。 你住口,给朕住口!”
他甚至不敢看谢司珩的眼睛,“你不是谢司珩,你是谁?你不是谢司珩?你不是!”
“陛下, 臣请彻查当年龙裔军一案!”
“陛下,臣附议 !”
“陛下,臣附议!”
……
顷刻间,文武百官都跪在地上请命。
贺麟元眼神错愕的看着地上的臣子,“你们到底是谁的臣子,你们都要造反吗?”
贺景文跪倒在地,“父皇,他们都是大沥的臣子,为的大沥王朝。 儿臣请父皇下旨彻查当年龙裔军一案!”
“不,朕不允!想彻查,除非等到朕死了!”
贺麟元满眼赤红,踉跄的站了起来。
他永远都没错。
他没杀错儿子,他没错。
“陛下!臣认罪!当年,户部的确得到了江鹤安的授意,克扣拖欠龙裔军的粮草。最早发过去的粮草也都是变质的, 吃了人会生病的。后来,干脆就不发了……”
左朗跪倒在地,一个头磕在地上。
“左朗你……你也……”
贺麟元后退一步,一个踉跄跌倒在龙椅旁。
他捂着胸口,满眸盛怒看着地上的众臣, “呵呵呵……哈哈哈……”
他满眼自嘲,伴着无尽的失望。
“你们都反了,现在朕不行了,太子掌权, 你们就都奉他为主了是不是?”
“臣不敢,臣等只想要一个真相!”
“是啊,陛下,八万英魂需要一个交代,天下的百姓也需要知道真相。”
“父皇,如今人证物证都有,您就算不同意重审,也可定案。儿臣也能为龙裔军昭雪。可是,父皇,皇兄也是您的儿子,您就忍心看着他被冤枉?让他 死不瞑目吗?”
贺麟元忽然双眼瞪的老大,一口鲜血吐出来。
苏常侍上前扶他,他将苏常侍推开。
自己踉跄着起身,扶着龙椅站好,环视大殿上的所有人,“好,好,太子如今翅膀硬了,朕早已管不住你了。你们想审就审吧!”
“谢父皇!”
“陛下圣明!”
“陛下, 如今太子已立,那楚夫人也不该继续住冷宫了。还是要给个名分为好!”
说话的是宋裴玄。
贺麟元冷声说道,“不急,待查明真相在说。 ”
贺景文,“父皇说的极是,一切等到案子定论再说也不迟,母亲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等几天。”
贺麟元说道,“再住冷宫的确不合适,就让她住到乾清宫侍疾吧。”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要捏住太子的软肋。
贺景文沉声说道,“对了,父皇,母亲身子不好,儿臣已经想母亲接到东宫休养了!”
“你……”贺麟元怒目看着贺景文。
贺景文低声道,“儿臣可在乾清宫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