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烛盘坐在破庙一侧，神情淡漠地望着庙外天穹。
他完全不被那席卷玄州的惊天异象所扰，宛若一个置身事外的旅人，只在静静享受夜色清冷。
反倒是赵豫，多日以来一边调理真气，一边感受那接连不断的天地震动，总有几分隐忧。
“先生……”他忍不住轻声开口，声音里透着点紧张与兴奋，“外头……闹得好大。会不会蔓延到此处？”
王烛缓缓收回目光，落向赵豫：
“天翻地覆也好，波及四方也罢，与我们无关。你且安心修炼。”
赵豫深深吸口气。
几天来，他的修为进境肉眼可见。
借助王烛赐下的龙源丹，以及那一堆堪称极度奢侈的修炼资源，令他在短短时日内便稳固了筑基，真气生生不息，隐约触到更深层次。
只不过，他一个曾经连真气都没有的小兵，骤然踏进这神奇又浩瀚的修行世界，常常还是不自觉地对外界风云感到好奇。
自那天夜里，天空深处宛如浮现出两大阵营交战的古老画面开始，整个玄州都轰动了。
无数宗门、皇朝、家族势力全都倾巢而动，纷纷奔赴传说中的“天鬼城”所在地。
凡人、修士，在这更浩大的天地局势前，多少显得渺小。
王烛带着赵豫在这斩妖台遗迹般的破庙里落脚，甚至还在此余波怨气的地方安静修行。
旁人若知，恐怕难以想象，有人竟能如此处变不惊。
“休息够了，出外走走。”拂晓，王烛淡淡开口。
赵豫“唔”地应声，从入定中睁开眼，并连忙起身收拾。
两人离开破庙，踏上前往附近高原区域的小道。
走了约莫一二十里，地势逐渐变得宽阔与开阔，脚下尘土飞扬，远方还能见到或稀疏或浓烈的灰黑云雾。
那看上去，像极了某片残垣断壁前的烟尘在翻滚。
途经一条山涧时，赵豫意外看见许多仓皇奔逃的散修。
有人身上挂了彩，狼狈万分，还有人怒骂不断：
“天鬼城果然恐怖，如此邪异之地，去也送死，不如早点抽身……”
另有人也浑身戾气：
“可那里面肯定有宝！不过是看谁敢冒险罢了。咱们实力不足，连城门都没进就折了半条命。”
说话间，一脸不甘。
这群散修注意到王烛与赵豫，却发现这二人神情淡淡，没有要跟他们多言的意思。
那几个散修懒得搭理，急匆匆走远。
“先生，他们好像都从那所谓天鬼城逃出来。”赵豫低声道。
王烛点了点头：
“闲杂之修，畏难而退，很正常。”
两人一路再往前，不多时，便抵近一块光秃秃的高原边缘。
之前远远可见的烟尘，正是从这里漫延。
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席卷而来，使得四周景物宛如蒙上灰败滤镜，死气沉沉。
放眼望去，无数马车、飞行法器或是普通修士都分散在此地，更远处则矗立着一座瑰丽又狰狞的城池。
城墙色呈暗紫，上面鬼影幢幢，隐隐传出让人发怵的哭嚎与嘶哑笑声。
半空里翻滚着漆黑或灰白的烟雾，如同一朵朵阴云，不断朝四面侵袭。
城门处有一个形似骷髅头的恐怖入口，正散发幽紫诡光。
偶尔有人壮着胆子想靠近，结果瞬息被某种暗影卷住，发出凄厉惨叫，继而在火光与阴冷气浪中被吞噬得连骨头渣都留不下。
“那就是天鬼城？”赵豫心中顿时生出不适。
尽管他如今修为大涨，但乍见这种阴森至极的城池，仍忍不住发寒。
周遭附近，密布着各门各派的临时营地。
凌空或地面，皆有不下数百上千修士。更有一些顶尖势力聚于一处，相互提防。
处处都是人心浮动，相当混乱。
“前几波闯进去的，都死了！”
“听说连紫霄宗的亲传林逸都陨落在里面！他可号称年轻一代天骄之一啊！”
“太恐怖了，那城像活的一样，将探路者全数化成祭品。他们互相自相残杀，连神魂都无法逃脱，画面惨烈……”
“要不……我们再观望观望？”
“宝藏与机缘也往往存于生死间，稍一迟疑，恐失良机。天古一族的秘术传承，更是无上至宝！”
“你倒是去？别在这儿嘴硬。”
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就算如此，依旧有些亡命之徒蠢蠢欲动，打算再探索一次。
王烛与赵豫进了这片营地范围，并没有刻意隐藏。
两人一到，立刻吸引一些目光。
毕竟没有哪个独行散修还如此气定神闲地径直靠近。
“这两人是谁啊？”有人小声嘀咕。
赵豫暗中戒备，但见先生无所谓，只当四周嘈杂不存在，只好紧紧跟随。
一路行去，直到有数道不怀好意的气息停在前方，堵住去路。
那是一个中年修士领衔的小队，看穿着似散修却又不凡，皆面露戒备或审视之色。
领队沉着脸，拱手道：
“前方乃临时集结之地，闲人莫进。”
言下之意，隐隐透出驱赶味道。
今日这里混杂太多势力，彼此已够紧张，不想再来陌生人添乱。
王烛波澜不惊，也不解释，只淡淡道：
“路过。”
那中年修士眯眼，冷哼：
“路过？这天鬼城乃上古鬼城显世，你们俩不会是想浑水摸鱼？”
赵豫皱眉，这人语带讥讽，若换在过去，他或许会忍气吞声。
但几番锤炼过后，他心中那股锐意渐渐成长。
只不过，他仍先看看先生打算。
王烛依旧神情淡淡，也不与对方浪费口舌，只道：
“让开。”
一个字眼落下，中年修士怒意更盛，旁边队友也明显起了戒心，纷纷祭出兵器或法器。
有人故意恐吓：
“这儿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若敢乱闯，别怪我们不客气！”
赵豫见他们咄咄逼人，眼眸微冷，正要拔剑。
王烛轻轻摆手，然后缓缓抬眼，望向那挡道的众人。
那一瞬间，没有繁琐法术、没有多余动作，周遭空气却仿佛倏然一凝。
中年修士一伙人只觉心神骤然被可怕威压碾住，整个人似被寒冰冻结，偏偏无法动弹。
然后，他们惊恐地看见自己法器脱掌，接连掉落在地，竟连一丝挣扎都做不到！
“嘭！”一声沉闷响动，中年修士双膝一软，硬生生跪下来，豆大汗珠从额头淌落。
“这……这是什么……！”
他根本想不到，对方仅凭一抹眼神，就能令他陷入万钧镇压，根本连还手都谈不上。
在惊骇的颤抖里，他只想求饶，却感觉嗓子被扼住，吐不出声音。
四周不少修士侧目，被这怪异画面惊到不轻。
那看似不起眼的青年，怎么手段如此霸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