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首领跪倒在地,面如土色,喃喃失神:
“这……怎么会……”
酋长大汗淋漓,腿脚发软,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十来个跟随王烛学过字的青年学生则眼含敬畏与兴奋之色,看向王烛的目光里多出了无比的崇仰。
他们这时才真正明白,先生远比想象中更强大,好似神祗般。
王烛淡淡道:
“你们口口声声的祖神,仅是一头受邪法操纵的蛇蛟,专门吸你们血肉。”
人群中,有几个老人失声痛哭:
“可怜我们往年还送那么多祭品给它……”
有人情绪激动,咆哮:
“我儿子前年就被它吃了啊!!”
一股哀伤、悔与恨在部落里蔓延。
他们死死守护的血祭条律,竟是助纣为虐。
王烛扫视众人:
“今后,你们要么抛弃这愚昧之举,好好建设部落;要么继续沉迷自欺欺人,直到被下一个妖物再度奴役。”
这话仿佛在敲醒沉钟。
酋长和祭司首领都呆看着蛇蛟的尸体,不知该怎么办。
他们的权威根基——祖神崇拜,眨眼间破灭了。
那时,阿兹与一群青年走出人群:
“先生,我们……能不能在部落里彻底推行您教的东西,让大家学会文字,也学会捕猎与种植之法,而不是再靠血祭求生?”
他声调不高,却铿锵有力。
好几个年轻人也激动点头:
“对,让我们再不当糊涂虫。”
祭司首领想阻拦,却说不出理。
酋长神情复杂,终究什么都没说。
王烛微微颔首:
“路,你们得自己走。我教的是‘知与自强’。”
青年们咬牙:
“嗯,我们会努力。”
夜里,整个部落燥动不已。
一大批人或喜或悲,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自发拆了那座血腥的祭坛,弃掉陈旧的骨鼓。
年轻人更主动倡议:
“以后不要再搞活祭,我们要学先生说的捕猎陷阱,还要种田。”
蛇蛟之死本该是山鳞部落重获新生的转折。
可王烛并未离开。
真正的幕后黑手仍未出现。
夜里,就在部落众人忙于拆坛改制、开始酝酿小变革之际,王烛独自在双月的月光下踱步。
一丝阴冷气息划破黑夜,如同从幽冥中探出一只手,直奔部落中心。
“嗯……露头了。”王烛嘴角微扬,身形倏地消失在原地。
转瞬,他已出现在部落边缘的一片树林。
雾气中闪动一个黑影,那黑影见到有人阻截,冷笑一声想退,却惊骇地发现自己周遭空间像被凝固,动弹不得。
黑影现出真身,是个满脸邪气的干瘦老者,包裹在黑袍里。
他目光阴毒:
“你、你是何方神圣?”
王烛不答。
那老者咬牙,忽然反手拍出一枚符印,符印中燃起诡异绿芒,试图召唤些精怪幻象,却在王烛眼中等同儿戏。
只见他随手轻抖衣袖,所有幻象顷刻湮灭,就连老者手里的符印也啪地碎裂。
老者面如死灰:
“你……你是谁?”
这人手段好强,竟然能封锁空间!
可他不甘心,还想负隅顽抗:
“区区一条蛇蛟你杀了又如何?我背后乃噬魂宗,你敢杀我,迟早会惹来……”
王烛眼皮都懒得抬,只冷冷道:
“聒噪。”
指尖一曲,嘭地一声轻响,老者胸口猛地凹陷,整个人如破布一般当场爆成颗粒状齑粉,死得干脆。
做完这一切,王烛神色平静。
噬魂宗……
“世道之乱,源头无穷。”王烛淡淡叹息。
蛇蛟死去不到三天,山鳞部落从上到下都陷入一片全新的状态。
特别是年轻人们摩拳擦掌,想彻底改变部落命运,再也不信那种活祭血供。
祭司首领权威极速下跌,酋长也半推半就让出了不少权力给那些愿意学习的新一代。
部落里,一座新木屋被快马加鞭搭起,里面设有石板木桌,便于十来个学生专心听讲。
王烛在此教授他们更加系统的文字和算数——比如测量部落耕地面积、计算弓箭发射角度等等。
而这些年轻人学成以后,再把基础知识传给更多族人。
渐渐地,部落里掀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与求知”氛围。
壮汉们还不适应,但也开始尝试学些识字,以分辨陷阱图纸。
妇孺也热衷学量米、学编织。
几个月后,山鳞部落竟初步拥有了一套自己的书写体系,大多是借用王烛教的通用文字,辅以一些他们的口语简称。
也不算标准,但足以让他们完成日常记录与交流。
其中表现最亮眼的,便是阿兹。
他天资不算多么过人,却胜在好学不倦,还带着几分坚韧与憧憬。
王烛也偶尔对他进行心性上的指点,让他学会好好思考何为生命、何为规则,而不是单纯地追求术法。
阿兹也曾忍不住问:
“先生,我学会这些知识后,能不能像你一样,一掌灭妖?我要守护部落……”
王烛淡淡答:
“真正的力量,不止在拳头。读书改变的,是你的思维方式。等你把文字、道理都吃透了,自有机会走出一条新的修炼路。”
阿兹似懂非懂,但仍虔诚点头:
“弟子谨记。”
在部落里教化半年后,这里已然发生可喜变化。
昔日血腥祭坛彻底被拆除,酋长换了一个更务实的态度管理部落,祭司首领认清大势而退让,不再强行关键时刻煽动血祭。
绝大部分族人学会了使用陷阱协同围猎,有时也炮制盐肉储备过冬。
大家渐渐知道写字记账,清晰管理部落的物资,对外也能与附近小部族以“文字契约”的形式进行交换合作……
显而易见,这里已经点燃一簇新的文明之火。
虽然要想真正富强,与外面的世界接轨,还需许多年月,但部落内部已经向前跨出巨大一步。
王烛每日只花少量时间讲课,剩下时间便于部落周围踱步,看风景,或是闭目在院中小憩。
仿佛已把山鳞当做临时的“世外小居”。
只不过,他始终留意着隐隐约约会出现的“邪气残波”。
噬魂宗既然在此布局,那么在更外围或更深层,或许又有下一场阴谋。
但他不急,让他们慢慢显形罢了。
直到这日,阿兹慌慌张张跑来报告:
“先生,东面的大溪附近,发现一伙神秘人,好像带着巫旗,在伏击我们出猎的族人!死了两个,还抓走一个!”
王烛挑眉:
“什么来历?”
阿兹摇头:
“不清楚。但他们衣裳、兵器都很怪,不太像邻近的任何部鼎部落……有人说,他们从更远处来,扬言要把我们这儿占据做血食圈子。”
王烛眉头一挑,对阿兹说道:
“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