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人们几乎陷入绝望之时,一道宛如晨曦的白光悄然出现在狂乱血海与九道锁链之间——没有人看清它是如何出现的,只是在那血雾翻涌中,似乎有一缕温暖至极、光洁透亮的气息,带着难以形容的神圣与宁静,将猩红和诅咒大片片地剖开。
随着它的扩散,血柱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整个邪力的脉动都被人从中间截断,凝固于半空。
这束白光就像灯火,温柔地笼罩过去,一下子让那些嘶嚎的怨魂安静下来。
骨怪们动作也僵住,四处乱舞的锁链似乎感应到某种可怖的存在而凝滞不前。
残忍厮杀瞬间停顿,大地连风声都消弭了。
那白骨王座上空悬着的几缕血色烟带,也经受着白光冲击时的剧烈颤抖。
清环怔怔地抬起头,远方的修士们也纷纷驻足观看。
漫天尘埃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在天际。
王烛如同从虚空走来,从长夜中带来破晓晨光,每一步,都似在脚踏无形的法则,掌控千山万壑之生死。
王烛负手立在那里,隔空望向那通天血柱。
便在这几个呼吸的时间内,骨殿之主引以为傲的锁链蓦地停滞,似被冻结在半空。
而那柱体也无法继续上冲,只能在原地拼命扭动,却再无半分先前那势不可挡的狂暴。
“来了。”清环深感心头一松,整个人笼罩在喜悦与难以置信的激动里。
只要师父出现,绝境便能被扭转。
四周那些与之并肩作战的修士,也都发出一阵振奋的呼喊。
在震惊与欢呼之中,骨殿之主脸上出现了难以言说的忌惮。
他并非没料到会有此一战,但当他亲身感受到这股近乎“规则之上”的威压时,他心底仍不免掀起滔天骇浪,自知王烛或许比传闻中的更为可怕。
但他又不能退——他背后牵连的混沌海外势力在观望。
骨殿之主也妄图借助此战彻底降临出某位终极恐怖,来与王烛做最大程度的抗衡。
于是,他勉强稳住心神,推动王座机关,更进一步地引导腐血之力。
“你终于肯现身了……桀桀,那正好。效忠吾的邪族早已迫不及待,今日便与我一同围杀你!”骨殿之主高声狞笑,声嘶力竭,似要为自己壮胆。
他王座下那古老的裂痕在微微震荡。
这意味着腐血通道就要彻底打开,来自域外的恐怖之物正在窥视,甚至已经探出了某些分身投影。
台下的修士们在听到他这番凶狠话语时,仍禁不住颤抖。
因为骨殿之主再怎样,其背后拥有的势力都足以让整个大陆战栗不安。
然而让人更震撼的是王烛的神情——那样淡然,那样不将任何威胁放在眼里。
他只是以微微低垂的目光,斜看着那白骨王座,一言未发。
骨殿之主一声咆哮,竭力催动身躯深处那股最狂暴的邪力。
通天血柱内部被激发得再度沸腾,“轰轰”声不断回荡,大量的血雾向外翻涌。
但就在即将抵达王烛所在之处之际,却遭遇无形屏障,难以前进分毫。
王烛抬了一抬眼皮,轻轻伸手摊开掌心,在他指尖不知何时竟捏着一瓣桃花。
那花瓣轻轻落下,并无一点烟火气,可落在血腥的空气里,却像刃锋划破破旧帷幕一般,瞬间便令得血狱之势如同陷入泥沼。
霎那之间,九道锁链的挥舞声戛然而止。
血柱从内部涌出的邪力也寸寸凝结,似被无穷之力封禁。
空中生出一股违背常理的肃穆与安详,宛若时空真的因王烛的一念而静止。
骨殿之主面色变得格外难看,恐惧、愤怒、骇然各种情绪交织在那双阴冷红眸里。
他强迫自己振作,咬着牙,想竭力操控九道锁链来配合血狱翻腾,却发现锁链如同被封印在琥珀中的古物,只能无谓地抖动几下,根本无法行动。
“不、不可能……你怎会强到如此境地?就算你是天帝,也不该……”骨殿之主试图大声咆哮。
他原本以为,只要祭出骨殿最深处的禁忌,并邀请混沌海外势力微微介入,哪怕是天帝再强,也能与之对抗。
但如今……
这个人凭什么强到如此程度。
王烛的目光清澈中带着不言而喻的王者气势,落在骨殿之主的身上时,让后者脚下生寒。
“找死!”骨殿之主羞恼交加,猛地一震双臂,释放出万千幽光,拼尽全力催动九道锁链来合围。
这些锁链平日用来捆缚亡魂、抽取他们的生前魂力,眼下却用来拧成巨蛇般的束缚阵势,意在将王烛彻底缠住。
与此同时,他还疯狂加快王座底部的阵纹,以想要速速打开那腐血通道,让隐藏在通道另一端的“大杀器”或“邪族真身”趁此机会降临,一同围攻王烛,将其彻底置于绝境。
那比血还要深沉的扭曲力量,从地底透过裂痕喷射,连同口中急念的咒语,让天地为之色变。
场中许多人看得心惊肉跳,尽管希望王烛能挽狂澜于既倒,但依旧难以抑制对未知恐怖的畏惧。
自那通天血柱向内传来的洪亮撞击声,像有什么地狱中蛰伏的恶龙正欲破封而出。
不过,整个过程只持续了短暂的几个呼吸。
王烛半点惊慌也无,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吹去掌心的那瓣桃花花瓣。
那朵桃花何时飘落、如何出现在他手中,旁人都不得而知,然而在此刻,却像是全场最具神性的焦点。
花瓣变作点点晶莹光芒,如春日里最轻柔的暖风,一缕缕落在盆地中心。
只听得一声轻颤,继而是仿佛世界都被一手握住一般,轰鸣声、血柱翻腾声、锁链撕裂声,统统消失无踪。
无形的力量犹如湖面薄冰,再往外扩散时,将所有邪恶力量尽数凝固,甚至令空气中那残留的戾气也完全吞没。
整个大地像静止在一幅破碎却又祥和的画卷里,只能看到王烛衣带飘飘,孑然而立。
那一抹白光,将极度残酷与极度圣洁结合到了一起,是如此令人震撼。
骨殿之主冷汗如瀑布般自颈后滑下,他想张口怒吼,却发现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颤抖声。
想挪动脚步,却发现自己仿佛被数万道无形的锋刃环伺,其中更有一种玄妙的法则压迫,像是掌控生与死的终极束缚。
自己苦心孤诣钻研了数百年的秽术,在这力量面前竟如浮沙般脆弱。
身体的一部分已经开始崩裂,任何外力或法力都无法抑制那种破碎的节奏。
骨殿之主满脸青紫,手脚关节不停地抽动,不管他再如何激发那王座之力与海外邪族的联络,都在这些瞬息之间被切断。
比起被镇压,他此刻的处境更绝望——自己的手腕骨甲寸寸裂开,深处的血肉发出“咔嚓——”碎裂的声响,存在的一切被“法则”无声无息地剥夺,根本无从反抗。
九道锁链上一度透出的赤红光晕,此刻变得暗淡无比。
金属表面瞬间出现无数细密裂隙,如朽烂的布条般突然爆散。
那些血斑化作萤火星点,飘落在地时又被无形风化,仿佛从没存在过。
骨殿之主操控锁链绝技的毕生修行,他不知吞噬了多少生灵炼制而来,居然被王烛一个拂袖间就悉数归于尘埃。
王烛左手轻扬,一簇夺目的光华在掌心升腾,如同世间最澄澈的泉水,却带着毁灭腐朽的法则之力,包裹住骨殿之主全身。
后者连“啊——”这样的喊声都还未能完整发出,便被那光华狠狠一攥,骨肉碎裂的脆响伴随那白光如泡沫一般绽放。
所有关于骨殿之主的形貌、气息、力量,都被碾为乌有,连半点血肉渣滓都没留下。
生命湮灭后,王座上所凝聚的骨殿气息也随之瞬间坍塌,那些扭曲怨魂的哀嚎全数浮现,旋即在光华驱散下如清风拂雪,化作烟尘般消失无踪。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所有修士心底。
哪怕强如骨殿之主,也如蝼蚁般,被天帝随手捻灭。
至此,被骨殿以血祭构建的腐血通道,也发出了剧烈的龟裂声,裂痕自血柱底部向上蔓延。
“嘣——”的一声,通道底部龙骨一样的阵枢破碎,化成漫天血晶,飘洒于空。
那些在世人眼中极其可怖的腐血力量,于王烛掌中,却宛若轻烟,在这生死法则的绝对碾压下散成虚无,连渣都不剩。
气氛随着骨殿之主的崩灭而瞬间寂静。
周遭群修如释重负地退了数步,许多人再也绷不住身心的重压,当场跪地喘息。
大地上碎骨与黑血渐渐化为灰烬,被徐徐吹散。
曾留下多少人噩梦的禁忌场景,在短短片刻里被王烛抹除。
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初定之时,忽然看见摆在白骨王座中央的一块空荡裂隙中,仍残留着深邃玄黑的能量波纹。
那道余韵似乎连通着另一方世界,令人心悸。
王烛也微微转眸,一缕神情落在那漆黑的通道残影上。
王烛嘴角浮现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通道残影像被触动了一般,深处一团蠕动的幽黑慢慢凝聚出人形投影。
它很高大,却显得模糊不定,如阴影般在空气里不断扭曲闪烁,仿佛随时会烟消云散。
它发出低沉又森冷的嗤笑:
“天帝……真是威风啊。可莫非你以为,杀了骨殿之主,就能高枕无忧了吗?哼,骨殿只是吾等在这小小界面上的爪牙罢了。更何况,吾乃来自混沌海外,待九劫星宫与其他域外势力合力,迟早要再度踏足此间——”
它那威胁话音还没说完,王烛已然轻轻反手一挥,虚空中的气浪像是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那高大投影瞬间变形,发出凄厉的破碎声:
“不——”
惨叫戛然而止,投影化成滚滚黑烟,被快速摧毁殆尽。
“多少年了,还这般聒噪。”王烛眸子里的冷冽一闪而逝,丝毫没有把那域外投影放在眼里。
对他而言,无论外界如何对这处天下虎视眈眈,他自有一份气度与底蕴,不惧任何邪祟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