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画皮劫**
**红妆聘礼**
白露过后的第三日,赵府的家丁抬着朱漆描金的礼箱,浩浩荡荡挤进了陆家小院。为首的管家抖开烫金礼单,拖着长调唱念:
\"赵府聘礼——蜀锦十匹、缠枝莲银镯一双、南洋珍珠十二颗、纹银百两!\"
围观的街坊哗然。这般手笔,便是娶县太爷家的小姐也尽够了。陆明攥着凿子的手青筋暴起,那礼单上竟赫然写着\"聘陆氏义妹柳氏\"六字。
湘儿在帘后冷笑,指尖轻勾,院角的紫藤忽如活物般游动,将礼箱尽数推出门外。赵世荣不恼反笑,折扇一合指向内室:\"姑娘何必躲藏?昨夜朔月,西城打更的可都瞧见了——\"
他压低嗓子,毒蛇吐信般挤出后半句:\"瞧见这院里...有株会走路的香樟木。\"
**桐油计**
九月十二,陆明接了笔大生意——给城隍庙雕一套新的神龛。临行前,湘儿将一枚木芙蓉簪子别在他襟上:\"若遇险情,折断簪尾。\"
她今日格外虚弱。昨夜朔月,她被迫现出木纹真身,如今灵力未复,连指尖都泛着树皮般的纹路。陆明前脚刚走,赵家二十来个壮汉便扛着桐油桶围住院墙。
\"泼!\"赵世荣立在墙头狞笑。黏稠的桐油瀑布般浇向湘儿常坐的藤架,几个家丁手持火把跃跃欲试。忽听\"咔嚓\"裂响,那株香樟木竟自行裂开,湘儿绿裳翻飞跃出,发间簪着的木芙蓉瞬间凋零。
**木怒藤狂**
第一支火把掷出时,整座院子的草木都发出尖啸。紫藤暴长如巨蟒,带刺的藤鞭将桐油桶抽得粉碎;老槐树的根须破土而出,缠住家丁脚踝往地底拖拽;最骇人的是湘儿——她裙摆化作万千木刺,所过之处青砖缝里都迸出嫩芽。
赵世荣仓皇逃窜时,被藤蔓卷住右腿倒吊而起。湘儿指尖凝出一根尖锐木锥,却在刺向他咽喉时骤然僵住——东方泛起鱼肚白,她的身形开始透明。
\"妖...妖怪现原形了!\"满脸桐油的家丁尖叫。众人眼见绿裳女子化作缕缕青烟,最终缩回那块布满美人纹的香樟木中。
**木匣藏娇**
正午时分,陆明胸口突然剧痛——木芙蓉簪无端裂了道缝。他狂奔回家时,只见院门洞开,桐油在地上凝成恶臭的溪流。香樟木板不翼而飞,唯余满地狼藉中,一段被斩断的紫藤犹在抽搐。
三十里外的赵府密室里,赵世荣正用银刀刮拭木板表面:\"《异物志》载,木魅畏火,却最怕盐水腌渍...\"木纹中传来细微呜咽,美人轮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模糊。
窗外忽有阴风卷过,所有门窗\"砰砰\"闭合。赵世荣惊觉手中的木板变得滚烫,低头一看,那些木纹竟蠕动着组成四个血字:
\"还我郎君\"
**雷音木鸣**
当夜暴雨倾盆,陆明跪在祖师像前将刻刀横于眉心。忽然一道闪电劈开夜幕,雕龙刻刀上的龙纹竟浮空游动,刀背显出八个小字:
\"以血引灵,以木召木\"
他毫不犹豫割破手掌。血珠滴落处,全镇的木器都开始震颤。赵府祠堂里,供桌上的祖宗牌位\"噼啪\"裂开,那块香樟木竟自行飞起,撞破窗棂消失在雨幕中。
湘儿归来时已近消散,陆明咬破舌尖将血哺入木纹。月过中天,他终于听见熟悉的一声轻叹:
\"傻子...我树心都被你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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