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长濑一轻笑一声，用锁链箍紧伤口。
完蛋？
确实是要完蛋了。
否则他要怎么解释当前如同回光返照的现状。
怪物飞行时速度快的让人猝不及防，可停留在地面时速度相对缓慢，给出了较为有余的反应时间。
长濑一刚要有所作为，却被虚无幻一头撞开，她一身蛮力，像头野牛似的。
没有踌躇，虚无幻朝怪物跑去，在快要接近的距离下，转而俯身下滑，企图用手中的玻璃划开怪物的肚皮。
那一瞬，她的世界从光明到黑暗，又从黑暗到光明。
虚无幻起身站定，一滴血珠从眼角滑落下来，这并不是她的血。
看了看手里带血的玻璃，她心满意足地呼吸了一口空气。
另一头，血肉淋漓的怪物发出了动静，虚无幻没感到意外，只凭那么一下就成功的话，长濑一又怎么可能跟它周旋这么久。
要是手中的不是玻璃，而是一把刀或者一把剑的话，也许会有更大的胜算。
虚无幻正这么想着，忽然胸口一痛，下意识用手去压，才发现手指上那刚凝固的伤口又破开了。
她无暇去管，谁知竟血液以怪异的速度流向手掌心，不过一会儿，一把由血凝聚而成的利剑赫然显现。
“嗯？”凝视着手里的剑，虚无幻满脸的不可置信。
以往的危难中她都被夺去了身体主动权而丧失了对应的记忆，可现在，她十分清醒。
崩崩足音传入耳内，危险将至，虚无幻不得不先放置她内心的疑惑。
怪物怒气腾腾冲来，看架势似要折断虚无幻的手臂。
然而，剑起剑落，反被虚无幻砍掉了右前爪。
趁怪物表情扭曲趴倒在地痛苦不堪时，虚无幻一跃而起，她妄图斩断怪物的头颅。
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图，怪物一声吼叫，用声波震开了虚无幻。
待虚无幻从地面爬起，怪物已纵身飞向高空。
天空中，怪物张开了苍白的唇，口中发出动听的旋律，如漂泊大海的船只遇上了歌声悠扬的人鱼。
长濑一焦急道：“小心点！它的歌声有致幻力！”
“歌声？”面对长濑一的特意提醒，虚无幻一头雾水，哪来的歌声？她听见的只有刺耳的声波。
虚无幻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她望向上方，看着她与怪物之间的距离而束手无措。
突然，她看向了长濑一。
四目相对间，长濑一点了点头。
长濑一闭上了双眼，虚无幻握紧了剑柄。
从地底钻出的锁链将虚无幻托起，她高喊:“正前方！”
陆续冒出的锁链为她搭出了一条通往怪物的台阶，她一步又一步跨跑向前，朝目标狠狠劈下。
怪物被从头至尾的切开，万里无云的天下起了一场红色的滂沱大雨。
在插翅难飞的血腥暴雨下，那一颤一颤的电波声消散不见了。
虚无幻一边扛起体力耗尽后晕厥的长濑一，一边听着信号恢复后有人拨打了内线电话的通话声。
【“喂，您好，这里是至理中学……”】
*
夜半黄昏，远处的山像是要烧着了似得被染的赤红。
在门可罗雀的街边小卖部耗巨资买了两根雪糕后，虚无幻将其中一只递给了店外安然无恙的长濑一。
她垫了份报纸才在台阶上坐下。
“太神奇了。”虚无幻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本来奄奄一息的长濑一在治疗系异能者的救治下伤口已经全部愈合，只不过是留了两道淡粉色的细疤，听说这种疤痕还会久而久之淡化至彻底消失。
就那么四个字，长濑一也能明白她在感叹些什么，只道：“这有什么。”
说完，他顿了顿，颇为鄙弃道：“反倒是你，竟然敢让整理系异能者帮你把身上的血迹除掉，你知道当你开口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有多丢脸吗！”
“拜托！你知不知道那很脏啊！而且我是等到最后才说的！”虚无幻发现自己的脾气有了点变化，跟长濑一相处久了竟也容易怒形于色，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越想越气，虚无幻伸手去抢长濑一手里的雪糕:“哎，烦死了，这是我买的。”
“我的摩托是最新款。”长濑一道。
想起那辆摩托车的惨况，虚无幻默默把手缩了回来。
长濑一乘胜追击道：“我的手机也是。”
现在摩托、手机都没了，都在那场爆炸里烧成废品了。
“……”虚无幻干笑两声，把头扭到别处，吃着雪糕一边颤抖一边一口，她是个真不耐冷的人。
忽的，氛围一转，虚无幻转过头，用一种使人毛骨悚然的深情目光望向了长濑一，在对方狐疑的眼神下，她神情真挚道：“谢谢你。”
“什么意思？”长濑一愣了一下，好像明白，又好像不太能明白。
“谢谢你救了我。”
长濑一不解，怒道:“你在讽刺我？”
“什么？”本是死里逃生后的感恩，竟没想到从对方那得到了如此离谱的回复。
虚无幻啧啧两声后，笑出了声:“算了，随你吧。”
长濑一不爽的脸色在她的笑容下慢慢融化，就像手中的雪糕一样，在这种怪异的感觉下，他别开了头。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骂道:“小气鬼！”
就在不久前，长濑一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好不容易放下架子开口借钱，未曾想虚无幻竟然连那么点打车费也不肯出。
要不是手机也一并被烧没了，他早就打车回家了，哪还用跟她在外面游荡。
“拜托，大哥，你住的那么远，就算我现在把我身上最值钱的手机当了，也付不起你的车费啊。”
长濑一只觉得虚无幻在强词夺理，哪里会有人穷着这样，更何况他曾在记忆穿梭时见过她家富丽堂皇的别墅。
他斜着脑袋“呵”了一声，又说道:“小气鬼！”
虚无幻拿他没办法，懒得理，摇摇头，无奈地笑了一声。
她望向了远方，看着逐渐变暗的山头，和渐渐褪色的天空，昏黄的太阳正带着它柔和的光与天际接壤。
注视着这般惬意的风景，内心也不由得柔软起来，她轻飘飘说出口的一句话令长濑一大惊失色:
“我可以把你当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