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黄的云宛如缭绕的烟雾，飘荡在没有星星的夜空。月亮藏匿在云的背后，偶尔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悬于高空的道路上车来车往，一道道掠过的车灯光从附近建筑的玻璃上反射回来。
那些乍现在巨大电子屏幕上的光，一点点滑过底下的那行字。繁华富丽的画面里响起不见人影的女声，清冷而悠长地说：
「每个人都有无限的可能，请期待未来，不要质疑希望。」
妄图触碰天空的树沙沙响动，仿佛是因认同而为其热烈鼓掌。在吵闹的风声中，地上的白与红疾速相撞。
血色的剑用力地砍在骨色的长帽针上。不知情的外人来看，会容易误以为是剑占了上风。
“一说完就冲上来啊。”他的声音自由、散漫，说得毫不费力，“你长得很漂亮，可惜是个无赖。”
“我是无幻。”手上青筋暴起，她清楚明白眼前的男人跟以往交手过的怪物完全不同。
半骨男低声一笑，语气里透着对另一人的嫌弃，“看来今夜遇见你是命运，我讨厌的女人也叫无幻，虚无幻。”
下一刻，火光袭来，如一记甩鞭凭空落下，在二人之间劈开一条安全的距离。
虚无幻快速后挪，望着腾空而起的半骨男，说道：“这么巧，我也叫虚无幻。”同时，背于身后的手给裴熠枫打了个简单的手势。
突然，裴熠枫砰然倒地，希望他能趁机逃跑的愿望瞬间破灭。
对峙中，虚无幻只能瞥他一眼，他的身后是尖锐的骨针，从长度来看，还没有完全进入心脏。
看向半骨男，虚无幻问出猜想，“你的针上面有毒？”
半骨男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虚无缥缈的虚，一无所有的无，梦幻泡影的幻？”
虚无幻纠正道：“是虚己受人的虚，无忧无虑的无，如梦如幻的幻。”
半骨男无奈，“文盲？”
虚无幻喊道:“意义不相同!”
半骨男落回地面，嘴角嘲笑似的扯着，“我认识的人里也有一个叫虚无幻的，跟你不同，她没那么多废话。”
他慢了一拍，反应过来，说道，“哟，差点以为你也是只恶魔了，要知道，我和人类一点都聊不来。”
谁会和食物对话呢，那多半是有病的人才会这么做。
虚无幻不满道：“你口中的那个人是恶魔吗，竟然会和我重名。”
半骨男一惊，“你真敢说啊。就知道你很合我的心意。”说着，手中又一根针出现，随意把玩，缓缓走来。
虚无幻连呼吸都放得很慢，如果只把注意放在半骨男身上，就会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骨针偷袭，“……”
半骨男笑道：“那个女人要是知道有异能者跟她叫同一个名字，也一定会气个半死。”
虚无幻故意不去看那只停到她肩膀上的黑色蝴蝶，“为什么？”
光在两人之间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虚无幻在明，半骨男在暗。
半骨男摇摇头，一副瞧不起的模样，“谁让她被异能者封印了，还是两次。两次封印她的异能者还叫同一个名字。这种东西就叫做命运吧。”
虚无幻问，“也叫虚无幻？”
半骨男诶诶地说：“是封印她的那两个异能者名字一样。”
虚无幻好奇问道：“她现在逃出来了吗，还是仍在封印里？”
“我失去了感知能力，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半骨男道，“她是个高傲的女人，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她如果真的冲破了封印，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无音讯，所以没有人相信我曾在十年前闻到过她的气味。”
“你的感知能力是被恶魔鲁尔泽西收走……”突如其来的骨刺扎进了肩膀，仿佛在提醒虚无幻该加上尊贵的后缀，随着半骨男抬起又放下的手，伤口处的毒或蔓延或暂停，她的命似乎掌握在那位“指挥家”手里。
虚无幻想活下来，即便做不到死之前也要掌握更多的情报，即便无法由她宣之于口，肩头那只黑色蝴蝶也会完成她期待的使命，只要硬着头皮改口:
“……大人收走的是吗？他……那位大人的能力很强吗？”
半骨男崇拜道：“鲁尔泽西大人可是七神殿的邪神之一。”
恶魔自称自己是神？这也太可笑了。
虚无幻压着心底的无语，“除了鲁尔泽西……大人外，其他人分别是谁？”
半骨男不屑地笑，“觉得我会顺着你的话往下说？”他的手即将抬起。
只见剑光一闪，逼近视野的剑锋令半骨男不得已退后，同时打断了他动作。
抵在喉间的剑锋被骨针稳稳接下，看着她奋力的模样，他愉快地笑。
剑在左手，虚无幻问道：“风乙女为什么没有在这里呢？”
“她在别的地方。”俯视着虚无幻直面自己的眼眸，他大发慈悲地告诉她，“在找一本书。”
虚无幻困惑，“一本书？”
“那本书是解开‘虚无幻’封印的关键。”半骨男莫名笑起来，比夜间的风更冷。
目光相交，虚无幻问：“那只恶魔很重要吗？”
“你能看见那扇门吗？”半骨男悠闲地将另外一只手伸向上空。
黑夜里，是不能看清那样东西的，它只有在黄昏傍晚才清晰。那是类似台风眼一样的圆形旋涡，总在安静的旋转。
虚无幻的目光没有跟随他的手往上看，不放心似得始终落在半骨男身上，她问：“你们将那个东西比喻成门吗？”
“那用人类的话该怎么说？”半骨男也问。
虚无幻答道：“眼。”
“这个世界的秩序混乱了，人类就该有人类的样子，异能者的存在根本没有必要，只要将一切调整为最正确的状态就好。”
虚无幻不理会他的话，只问：“为什么每当有焦味出现的时候，就会有奇怪的东西掉下来？”
“就当做是处理垃圾吧。”半骨男轻笑，玩世不恭地说，“垃圾总是有味道的。”
“把人间当做你们的垃圾场吗？”右肩的毒爬上脖子，犹如植物在地底生长的根茎。奇怪的是，她感受不到痛觉。
空闲的手握住了虚无幻肩上的骨刺，稍稍使点劲血就像瀑布似的挂下来，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抵在墙壁上。
“你们不也在和我们做同样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