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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定当秉公办理。”李斯并未给出承诺。

赵元溪也不在意,追问道,“李卿来此,是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臣希望太后将那犯人的妻儿,让臣带走。”

李斯虽然已经倾向于太后,但不可能接受所告的妻儿被告者控制着,这会严重影响所告的证词。

“可以,章邯会带他们过来,只是我有必要说一句,人我交给你了,李卿得给我全须全尾的将人送回来才行。”

“诺!”李斯拱手应声。

女人带着她的孩子走了过来,见了赵元溪,开始呜呜哭泣,替她男人求情。

赵元溪淡淡道,“他能不能活着,那得看他自己。”

“是,妾身定当会说服他的!”

这些天,他们一直待在雍城,吃住都是太后的人负责的,女人虽事事以她夫君为先,可也并非不知好歹之人。

在咸阳之时,成宽替渭阳君干了不少事,可到了现在不也是说弃了他便直接弃了,徒留他们母子两人在咸阳受人的欺凌。

女人已然看明白,若跟着太后,他们还有一条活路,若是还指望渭阳君,那只能等死了。

赵元溪点了点头,示意李斯可以将人带走了。

李斯眼中充满困惑,他并非雍城这些不曾与太后打交道的人,在大王未亲政之前,他要做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太后批准。

这么些年的接触,他对太后已经是十分了解,可现在他有些怀疑,眼前之人当真是太后吗?

李斯暂且压住心中的困惑,带着人去处理这案子。

雍城的县令听说廷尉大人来了,又惊又喜,县令也是法家人,对于如今法家第一人的李斯,十分敬仰。

他激动地猛拍自己的大腿,思考着等会见到廷尉该说些什么,或者他应该冷静一点,让廷尉看到他行事有条不紊的样子。

县丞见县令在屋里兴奋的打转,眼神中充满无奈,“大人,廷尉并非是来见您的,他只是来办案,您且不必如此激动。”

县令一脸你不懂的表情。

那可是李斯!

李斯到后,由于案子已经调查过,他便让成宽再说一遍证词。

渭阳君心中忐忑,听到成宽的供词,又是怒火中烧,抽出腰间的佩剑就朝成宽砍去,“好你的成宽,亏我还拿你当我的亲信,如今怎敢构陷于我!”

那长剑离成宽的面门就差半尺的距离,幸得狱掾反应快,将那剑打飞了出去。

渭阳君年纪本来就挺大的,习得的武艺也只是花架子,没多少力气,反倒被狱掾突然这么来一下,身体没站稳,踉跄后退两步,手心震得发麻!

看到渭阳君竟敢在这里行凶,李斯面色阴沉的可怕,“大胆,汝可是视秦法于无物吗?”

渭阳君似是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道,“我只是一时冲动,并未想伤人。”

李斯现在只觉渭阳君完全就是咎由自取,哪怕今日没有太后,来日他也会招惹其他祸事!

李斯对着成宽道,“你继续说,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清楚。”

成宽跪在地上,将之前的事情再复述了一遍,扬声道,“渭阳君答应小人,若是能拿下那造纸坊,便赏小人百金,赏其他人十金,另外当初渭阳君还给小人一笔买酒钱。”

成宽将钱袋递上去,钱袋之上赫然绣着“礼”字,那正是渭阳君的钱袋无疑。

“这能证明什么?这钱袋分明是他自己偷去的!”渭阳君打定主意不认罪。

李斯追问,“你们一起喝酒了?所以钱袋是他趁你喝酒时拿的?”

“当然!”渭阳君冷哼。

“那你可还记得钱袋中有多少钱?身上可有多余的钱袋?”

“这我如何记得,反正就是这贼人偷拿的!我就这一个钱袋。”

“当时你身边只有他一人?”

渭阳君拧眉,“自然。”

“那你这酒钱是如何付的?”李斯冷声道。

渭阳君额间冒出了冷汗,“这,我记错了,这钱袋是之后不见的!喝酒的时候还在。”

“大人,此钱袋是渭阳君付了酒钱之后,赏给小人的,当时的酒肆小厮也看见了。”成宽大喊。

渭阳君终于害怕了,嚷嚷道,“我不听审了!我要见太后,我要见太后!”

只要太后原谅他,那他就可以没事,他现在恨不得把当时放狠话的自己嘴巴给缝起来,明明当时只要自己乖乖认个错就行!

“肃静!即便太后在这里,也免不了你的处罚!”

李斯开始给众人定罪,“渭阳君赢礼,盖为王室宗亲,宜作黎民之范,食俸禄而不足,逞豺狼之念,派鹰犬之属,欲强夺他人财物,威逼下属定罪,丧宗室之德行,更有蔑视秦律之嫌,数罪并罚,阁去宗室米禄,除爵三级抵罪。”

“胁从人等,仗责三十,皆黥为城旦五年。”

“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皆不敢言。

渭阳君瘫软在地,他自出生起,便是秦国的王孙,享受着荣华富贵,可现在不仅是俸禄没了,连他的爵位也连降三等,从侯爵降到了卿级爵,这将让他如何在咸阳立足。

赢礼悔啊!

他只想着自己能多捞些银钱,却不想竟会落到这个田地。

他觉得自己的很惨,可更惨的是成宽等人。

城旦是被判处修建城墙或戍守城池的苦役,能活过这五年的屈指可数,成宽等人现在虽然还活着,那也等同于慢慢送他们去死。

即便如此,能得这样的结果,也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他拉着妻子的手,鼻涕眼泪一块流,“若我没能回来,你且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女子哭得悲戚,摇头道,“妾与孩儿都会在这等你,良人务必坚持下去。”

成宽眼含热泪,连连点头,眼中尽是不舍。

案子就这么判完了,李斯准备回去向秦王复命,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想到太后临行前的吩咐,带着人又将他送回了澧阳宫。

赵元溪听完章邯讲述事情的经过,对于渭阳君以爵代罚逃脱了惩罚,不免有些不满,还有那些被罚去修城墙的庶卒——

但秦律就是如此,她改变不了,甚至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李斯也同样没有那个能力。

可真的不能改变吗?

赵元溪看向远处,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