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率领的三十骑精锐盐捕,常年刀口舔血,个个气息彪悍,眼神中透着一股漠视生死的凶悍。
他们动作麻利地安顿好马匹,检查着弓弩药剂,只等李忠一声令下。
李忠并未急于行动,他深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更何况这次的目标是被刘崇义和孙明远都描述得有些“邪门”的高家。
他需要先和本地的“合作者”碰个头,摸清虚实。
当晚。
淮州府衙后宅,一间偏僻且守卫森严的暖阁内,灯火通明。
孙明远坐立不安,频频看向门口。
旁边的师爷则是不停地搓着手,脸上带着一丝谄媚的紧张。
“大人,您说这位李巡检……靠谱吗?”
师爷忍不住低声问道。
“刘副使亲自派来的人,能不靠谱吗?”
孙明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语气中也透着一丝不确定。
“只是……听闻这位李巡检外号‘索命判官’,手段……啧啧……”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暖阁。
李忠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孙明远和钱师爷,如同在看两具尸体。
“见过孙知府。”
李忠抱了抱拳,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只是例行公事。
孙明远和钱师爷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忙起身。
“哎呀!李巡检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孙明远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那点知府的架子荡然无存。
“李大人一路辛苦,快请上座!”
钱师爷更是点头哈腰,亲自搬过一张太师椅。
李忠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目光再次扫过两人。
“刘大人的命令,想必二位已经清楚。高家私盐一案,本官奉命彻查。”
“清楚,清楚!”
孙明远连连点头。
“高家胆大包天,私制精盐,勾结水匪,罪证确凿!下官与钱师爷早已搜集了不少证据,只等李大人主持大局!”
师爷连忙将之前伪造的状纸和“账册”再次呈上,谄媚道:“李大人请看,这些人证物证,足以将高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忠随意翻了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并未细看,反而将那几张纸丢在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本官奉命而来,自然会查。只是……”
李忠顿了顿,目光落在孙明远身上。
“这一路舟车劳顿,弟兄们也是辛苦。淮州地面上的事情,少不得要孙大人和……周家多多费心啊。”
这话里的意思,孙明远和钱师爷岂能听不出来?
这是赤裸裸地索要好处。
孙明远心中暗骂,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连忙笑道:“李大人放心!下官早已备下程仪,聊表心意!至于周老爷那边,更是早就盼着大人前来,定不会让大人和弟兄们空手而归!”
师爷也赶紧接口。
“周老爷对大人敬仰已久,听闻大人要来,早已准备了厚礼!”
“嗯。”
李忠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算是暂时满意。
“周显贵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是是是!下官这就安排!”
孙明远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下去。
…………
半个时辰后,淮州城南一处极为隐秘的宅院内。
此地是周显贵的一处外宅,守卫森严。
客厅内,周显贵端坐主位,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期待。
在他看来,两淮盐运司派来的巡检使,那就是朝廷的天兵,高家这次死定了。
孙明远陪坐一旁,师爷则站在孙明远身后。
脚步声响起,孙明远连忙起身相迎。
“周老爷,这位便是两淮盐运司巡检使,李忠李大人!”
孙明远满脸堆笑地介绍道。
周显贵“嚯”地站起身,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快步上前。
拱手道:“哎呀!李大人!总算把您给盼来了。老夫周显贵,久仰李大人‘索命判官’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气度非凡啊!”
“周员外客气了。”
李忠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峻的表情,丝毫没有因为周显贵的恭维而动容。
他的目光在周显贵身上扫过,仿佛在审视一件货物。
这种冷淡的态度,让原本热情洋溢的周显贵笑容微微一僵,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他本以为对方会热情回应,毕竟自己可是送礼的金主。
“李大人请上座!”
周显贵压下心中的不快,连忙侧身相请。
李忠也不推辞,直接走到主位旁边的客位坐下,自顾自地端起茶杯,却并不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茶叶。
孙明远见气氛有些微妙,赶紧打圆场。
“李大人,周老爷可是对您寄予厚望啊!这高家欺人太甚,不仅私制精盐,扰乱市场,还胆敢擒下周申大管家,简直无法无天。还请李大人为我等做主,将这伙狂徒绳之以法。”
周显贵也连忙附和。
“是啊,李大人!只要您能将高家彻底铲除,老夫……不,我周家上下,必有重谢!白银十万两!不!二十万两!只要能解我心头之恨,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
他伸出两根手指,语气激动。
听到“二十万两”这个数字,孙明远和师爷都暗暗吸了口凉气,看向李忠的眼神更加热切。
然而,李忠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他放下茶杯,冷冷地看向周显贵。
“二十万两?周员外倒是好大的手笔。”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压力。
“只是……”
李忠话锋一转。
“据本官所知,周员外之前派去的人,似乎在高家手上栽了个大跟头?周管家没有一丝反抗就被活捉了?”
周显贵脸色猛地一变,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难看到了极点。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耻辱。
“那……那不过是高家使了些阴险诡计,周管家一时不慎,才着了道!”
周显贵强自辩解道,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
“高家不过是外强中干,仗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罢了!只要李大人您亲自出马,带领盐运司的天兵,定能将他们一举荡平!”
“是吗?”
李忠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能让周员外损兵折将,还能悄无声息制出精盐,引得孙知府和周员外如此大动干戈,甚至惊动了我们盐运司……这高家,在本官看来,可不像周员外说得那么‘不堪一击’啊。”
周显贵和孙明远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