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之所以上午必须去公司,是因为中午和吕家的掌门人吕建邺有个局。
李辉倒了,顾氏的气焰就被削去大半,国资入股的公告发布后,二级市场股价直线拉升,拉了五个板之后,沈余让几家机构退出,手上的票全部转给吕家和安达保险。
现在顾明远被逐出董事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他那边的股权必须全部转给国资,这就使得所有的压力来到了吕家这边。
和顾氏相比,他们的体量本就比较小,现在市国资又成了他们的对手,话语权这块就略显薄弱。
吕建邺多次派人过来跟周昀约沈余的时间,都没有成功。
在刚建立合作关系时,沈余就做过风险提示,合作方案中也约定的清清楚楚,操作过程中周昀已经跟各方进行实时沟通,确保消息透明,至于听不听就是对方的事儿了。
这次吕建邺找沈余就是想寻求一个万全之策,吃了多次闭门羹之后,沈余这边终于松口了,给了他一个中午的时间。
“沈总,见您一面真不容易啊。”
沈余和周昀刚进包厢,吕建邺就迎了上来。
相比顾明远来说,他在这个圈子算是比较年轻的了,不到五十,从面相上看也就四十岁左右,个人形象不像混商圈的,倒像是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
“实在不好意思啊,吕总,最近几个项目都在进行收尾验收,好不容易喘口气,我第一时间让周昀约了您。”沈余温和地笑了笑。
“理解,毕竟现在您那边才是风口,”吕建邺把他引到主位,“快请坐。”
沈余走过去,没马上坐下,“在您这儿,我不太适合坐这个位子啊。”
“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您如果不合适,那就没人合适了。”吕建邺把椅子帮他拉出来。
沈余没有再推辞,坐下之后才笑着说:“吕总,手里握着顾氏是不是感觉舒心了一些?”
吕建邺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一半一半吧,被他们压着这么多年,一直憋着一口气,这次也多亏您这边的运作,否则还不知道要忍多久。”
说到这儿,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不过现在也比较麻烦,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如今我手中的牌已经打完了,前几天国资派人过来谈判,给的价格不是很满意,我就没立刻答应,今天过来也是想向沈总请教一下,给我们指导指导。”
“指导不敢当,互相交流学习,”沈余靠着椅背,语速不似平常那么快,“李辉下去了,新的人事命令年底之前肯定会出来,到时候政策还不知道会怎么变,局势走向也不明朗,所以必须把确定性的事情握在手里。”
“您的意思是?”吕建邺还是有些不解。
“您那边的想法以及做法我非常理解,谁都想击败敌人拓展自己的版图,”沈余说,“您的目标比我这边更宏伟,这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但是现实有时候就是残酷的。”
此时,服务员过来布菜,几个人就没再开口,等到包厢重新恢复安静,吕建邺才恭维道:“沈总自谦了,李辉都下去了,这里面百分之八十都是您的功劳吧。”
这话让沈余眼神凌厉了一些,看了他几秒才笑了笑,“这话太重了,我可不担不起啊,也担不动,我的目标一直都是顾明远,至于其他的,只能说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是是,我说错话了。”吕建邺讪笑着说。
“这段时间虽然忙,但收到您的邀请,我也让我助理跟踪了一下上面的动向,”沈余说,“这里坐的都是自己人,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今天也跟吕总透个底,下一任的领导不出意外应该是科技口的,至于名字我不说相信您也能猜到,他和李辉的风格完全不同,这就意味着,地产下行趋势才刚开始而已。”
“这个我之前也听到了风声,但那时还不那么确定。”吕建邺说。
“所以,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我会拿钱走人,至少不会亏,还击败了敌人。”沈余说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他的话到这儿已经说的非常明白了。
吕建邺没立刻出声,看得出他对这个方案不是太认同。
“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案了吗?”
“您现在的合作伙伴安达保险估计也是这么想的,险资有严格的投资比例要求,刚才您也说了,手里没牌了,但国资那边子弹充足,现在的局势对于您来说这不是选择,而是不得不。”沈余说。
说完这些,接下来的时间他说的就是一些空话套话,因为该说的关键都已经说了,至于吕建邺会不会听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中午的饭局持续时间没超过一个小时,沈余前脚刚到办公室,赵俊毅后脚就溜达进来了。
他进门也不说话,而是抱着双臂一脸审视的表情,眼睛像雷达一样盯着沈余来回打量着。
后者也不在意,拧开一瓶水喝了半瓶,才开口,“赵总有什么指示?”
“雷打不动的工作狂,上午竟然翘班了,从实招来,干嘛去了?”赵俊毅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态度非常嚣张。
“昨天顾尧回来了。”沈余坐到他对面,把水放面前的桌上。
“杀青了?那我可以和他约饭了。”赵俊毅说。
“嗯,没提前跟我说,为了给我一个惊喜,”沈余向后靠着沙发,叹了一口气,“昨天晚上下雨了,惊喜直接变成惊吓。”
“什么意思?”赵俊毅没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一到下雨,他的恐慌症就会发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出不来,三年前我们分手的那个雨夜给他带来的恐惧,直到现在都没彻底消散。”沈余眼中充满自责与懊悔。
“怪不得他现在还要定期去看心理医生,”赵俊毅谴责加鄙夷地看着他,“都是因为你,我现在希望他不要太快原谅你,折磨个十年八年的,不然我都解不了恨。”
沈余没有反驳他的话,“嗯,都是我的错。”
“他那个心理医生你了解过吗?”赵俊毅问。
“知道,业内很权威,算是最顶级的那一批了,”沈余叹了一口气,“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当年他情况多么严重,在这样的医生手里到现在都未彻底痊愈。”
“慢慢来吧,也许你就是他的药呢。”赵俊毅说。
“那么我会不惜任何代价,只要他好。”沈余勾着嘴角,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