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不慌不忙地走到走廊尽头的小露台，在手机即将自动挂断的最后一秒接了起来。
“顾总，这个电话比我预想的时间要晚很多，够沉得住气的啊，不愧是干大事儿的人。”
“沈余，当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你想毁约吗？”一接通，那边的顾明远就厉声质问道。
“我答应你，我出去绝不再找他，”沈余挑着嘴角轻笑一声，眼神凌厉尖锐，精光刺破外面的黑夜，语气冰冷如恶魔，“但，现在我回来了，不算毁约吧。”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顾明远不屑地说，“小子，当年我可以让你们分开一次，就能分开第二次。”
“我绝对相信顾总的能力，毕竟大半个城都是顾家的，”沈余笑着说，“这次我回来就没打算再走，而顾尧，我势在必得，他必须也只能是我的，任何人，包括你在内，都别想再一次从我手中夺走他。”
“大言不惭，你现在的公司，我想捏死简直易如反掌，不想想你是在谁的地盘上赚钱，”顾明远嗤笑一声，“动别人的蛋糕犹如杀人父母，年轻人，不要太狂。”
“各凭本事罢了，市场经济讲究的就是一个你争我夺，这样才有趣，不是吗？”沈余语调平稳没有丝毫起伏，“三年前谈的条件，我这次回来想了想，我的人还是由我自己护着比较好，就不劳驾顾总了，现在只能说，回归正轨。”
“这几年没有我，你以为他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圈子能随心所欲地走到今天？我遵守了我的承诺，而你却违背了你的诺言，生意不是这么做的，懂吗？”顾明远说。
“你一定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办法，”沈余语气像讨论天气一样轻松，“现在我不是来和你谈条件的，是例行通知罢了，如果顾总有什么想要交流的地方，我随时奉陪，我公司的地址你肯定知道，届时一定备上最顶级的茶等着你，感谢你这几年照顾我的人。”
他在说“我的”两个字时语速慢了一些，咬字很重，语气坚定而霸道。
“我告诉你，沈余，有我顾明远在的一天，我顾家就不能出现同性恋这种丑闻，他就算杀人放火我都可以任由他去做，唯独不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顾明远威严的声音略显沙哑。
“你怎么想我不管，你所有的想法在我这儿连鸿毛的重量都没有，”沈余说，“除了顾尧，世界上所有人怎么看怎么想都和我一点关系没有。你说你遵守了承诺，这几年难道不是一直在用各种手段积极谋划着让他回顾氏？他的事业和喜好在你眼里什么都不算，这就是你所谓的遵守承诺？顾总，一定要让我把话说明白吗？”
“呵，事业和喜好，沈余，我看是你没弄清楚他的喜好吧，你不会真觉得顾尧很喜欢当演员吧？我告诉你，他从小最恨的就是演员这个行当，”顾明远嘲讽道，“你口口声声说着你那些情啊爱啊，连他最大的喜恶都没弄清楚，你也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而已。我让他回顾氏是为了他好，他在那个肮脏卖脸的圈子丢的是我顾家的脸。”
沈余抬手紧紧抓着不锈钢栏杆，力气大的指尖都泛了白，呼吸声逐渐变得急促起来，他把手机拿远一些，紧紧咬着后槽牙憋着气，下一刻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平复了下来，重新对着话筒说：“放心，后面我有几十年慢慢了解他的一切，无论他喜欢什么，我都会让他如愿，就算是什么都不想干，我也可以养他一辈子。现在呢，你只需要认清一件事儿，那就是，顾尧，我要定了。”
电话那头的顾明远笑了起来，声音如鬼魅一般阴森恐怖，笑声结束，清了清嗓子，像家里长辈一般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家里没教你出来走江湖，要谦卑和低调吗？”
沈余还没出声，他话锋一转，恍然大悟道：“哦对，你从小是没怎么受过家教，毕竟那样的成长环境也难怪。对了，你爸沈建成快出来了吧？到时候要不要邀请媒体详细报道一下关于堂堂helios.Y的创始人的父亲是个敲诈勒索犯的事儿？”
沈余过了片刻才开口，“那就不劳顾总操心了，你还是操心怎么培养接班人吧？那个被秘书算计出来的孩子可以重点培养一下，毕竟后面不知道还能不能生出来，上了岁数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说是不是？”
“沈余，我劝你别太猖狂了。”顾明远警告道。
“多谢顾总良言，正如您刚才所说，我从小没什么家教，二十多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一时也改不掉，后面我尽量改改。”沈余笑着说。
顾明远“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沈余双手撑着栏杆垂眸看着外面的黑夜，眼神锐利如兵刃，手上的力气逐渐加大，指尖泛白，青筋鼓起，犹如一条条肆意游走的青蛇，愤怒地即将冲破胸腔一涌而出。
鬓角一下下地跳动着，伴随着阵阵疼痛让他额头布了一层薄汗，胸腔憋闷，头晕心悸，视线逐渐模糊，外面的黑夜染上了一层虚化过度的大光圈。
他用力深呼吸了一下，慢慢抬手按了按鬓角，以缓解疼痛，一滴汗珠顺着侧脸流了下来，胸前的t恤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
刚才他给顾尧说专门学的按摩手法，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必须熟练掌握一些穴位按摩，以便应付这种突发状况。
按了片刻，头疼终于缓解了一些，视力也恢复大半，这才转身准备回房间。
“沈总？您站这儿干嘛呢？”
沈余刚转身就迎上了走廊不远处的张睿，对方带着一脸喜悦快步走过来打招呼。
“出来接个电话，”沈余双腿有些发软，他必须快速回房间吃药，此时没精力应付社交，“我还有事儿，先回去了，晚安。”
“我刚刚买了一袋子水果，要不要去我那儿坐坐？天气太热了，吃点儿冰凉的水果解暑。”张睿说着就要上手拉他的胳膊，被他抬手躲了过去。
“不用，谢谢，我不喜欢吃水果，”沈余绕过他点了点头，“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说完就径直走向房间，没注意到身后人充满烈火的眼神，闪烁着愤怒与不甘。
沈余走进房间，沙发上已经没人了，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快步走到行李箱旁，拉开暗格的拉链掏出一个没有任何图案和文字的白色小瓶子，指尖有些发抖地倒了一片含嘴里，没什么力气拿瓶装水了，挪到桌旁打开顾尧的保温杯，就着里面的安神茶把药送下去。
沈余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了下来，走到沙发旁坐下，双腿自然分开踩在地上，上半身前倾把手肘搭在膝盖上，交叠的双手微微发抖，他低头盯着指尖慢慢等着药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