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地】
芜浣一袭白发如雪,静静坐在罗刹地冰冷的石墩上,岁月已在她脸上刻下了沧桑的痕迹。她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化身石龙的暮光,曾经那个鲜活灵动的丈夫,如今只能以这般模样陪伴在她身边。
一阵阴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石,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过往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在她脑海中放映,是她的贪婪与自私,让他们陷入了如此境地。为了替她赎罪,暮光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甘愿化作石龙。
芜浣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石龙冰冷的身躯,泪水无声地滑落。“暮光,是我害了你。”她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罗刹地中回荡。她深知,无论自己如何悔恨,都无法抹去曾经犯下的过错。
突然,芜浣感觉身边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她猛地转过头,仿佛看到了暮光曾经的模样站在眼前。她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想要伸手去触摸,却又害怕这只是幻觉。
“暮光……”她哽咽着唤道。
恍惚间,她回过神来,眼前依旧是冰冷的石龙。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自己太过思念。
“暮光,我要告诉你个事。”芜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惊喜,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咱们的涧儿回来了,他化解仙妖大战后本魂飞魄散,如今却回来了,还与凤染结了良缘,成了上神去了神界。还有你的师尊月弥神君也回来了,和天启神尊缔结了良缘。” 说着,芜浣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她抚摸着石龙,像是在与暮光分享这份喜悦,又像是在诉说着心中的愧疚与感慨。
曾经,她为了摆脱低阶彩凤的命运,用用成了上古神尊的神兽,可却辜负了上古神尊的信任,暗害月弥神君;后为了权势地位,抛弃古君成了他的妻子,可随着天启神尊未死之时,一切都变了。她担心自己所做之事被揭穿,又回到曾经那个任人唾弃的五品低阶彩凤,所以亲手杀害了自己的母族,堕入魔道;就连自己的儿女也为了替自己赎罪而受尽冷眼。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景阳和景昭来到了此处。景阳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复杂,有对父亲的怀念,也有对母亲的不满。景昭则一脸冷漠,双手抱臂站在一旁。
“母亲。”景阳冷冷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我们是来祭奠父亲的。”
芜浣身子一颤,缓缓转过头,看到儿女的瞬间,眼中满是愧疚。“阳儿,昭儿,你们来了。”她声音颤抖,试图挤出一丝微笑。
景昭冷哼一声,“母亲,您如今可还记得曾机你对我们说过的话吗?神魔势不两立,您却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等违背诺言之事。”
芜浣低下头,泪水再次滑落,“我知道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暮光……”
景阳看着母亲那苍老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些,但语气依旧冷淡,“希望您能好好赎罪,莫要再让父亲失望。”说完,他和景昭走到石龙前,默默祭奠。芜浣坐在一旁,眼神悲戚,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悔恨与痛苦。
突然,芜浣像是想起了什么,整个人激动起来。她猛地站起身,双手抓住景阳的胳膊,眼中满是希冀:“阳儿,月弥神君曾被魔族之宝炼天弓所杀,那样都能重生,你父亲是不是也可以?”景阳被母亲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皱眉思索起来。
“母亲,炼天弓乃上古神物,其中蕴含神秘力量,月弥神君能重生或许与此有关。但父亲如今化作石龙,要想重生谈何容易。”景阳缓缓说道。
芜浣急切道:“不管多难,我们都要试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景昭看着母亲那执着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动容。
“或许我们可以去问问天启神尊和月弥神君,他们见识广博,说不定有办法。”景昭提议道。
芜浣重重地点头:“好,我们这就去。暮光,你一定要等着,我定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景阳犹豫了一下,神情严肃道:“母亲,去神界并非易事。如今母神被上古神剔除神脉,连凡人都不如,贸然前往,无疑自寻死路。”他眼神复杂,想起逝去的父神,语气带着一丝坚定,“父神已逝,我不能再失去母亲。”
芜浣听后,眼神瞬间黯淡下去,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跌倒。她嘴唇颤抖,眼中满是绝望:“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暮光他……”
景昭看着母亲这般模样,心中不忍,轻声道:“母亲莫急,我们再从长计议。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能找到炼天弓相关的线索。”
芜浣缓缓坐下,双手抱头,泪水再次涌出:“是我害了暮光,若是他能重生,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景阳和景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他们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为父亲的重生尽一份力,也让母亲能得到救赎。
几日后,芜浣瞒着景阳和景昭,独自踏上了闯问天路的征程。问天路,乃通往神界的险径,只有修炼到上神境界才能进入,而芜浣没有神力和神脉,如此强闯,不过是自寻死路。
芜浣站在问天路前,望着那高耸入云、弥漫着神秘危险气息的天路,眼神却无比坚定。她想起被化为石龙的丈夫,心中满是悲痛与决绝。尽管她没有神脉和神力,可在爱与执念的驱使下,她还是迈出了踏入问天路的第一步。
踏上问天路,芜浣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仿佛无数双无形的手想要将她推下这无尽深渊。每走一步,脚下的石头都如同利刺般扎入她的脚底,剧痛让她几近昏厥,但她咬着牙,强忍着泪水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狂风呼啸而来,如刀刃般割着她的肌肤,她瘦小的身躯在风中摇摇欲坠。然而,脑海中丈夫被困石龙的模样让她再次稳住身形,双手紧紧抠住地面,艰难地向前挪动。
突然,前方出现一道道刺眼的光芒,宛如火舌般向她扑来。她被灼得皮开肉绽,身上冒出阵阵黑烟,可她依然没有退缩。每一次摔倒,她都挣扎着爬起来,哪怕鲜血淋漓,哪怕意识模糊。
可最终,没有神脉和神力支撑的她,在问天路的重重磨难下,还是体力不支。她的双腿一软,整个人朝着天路下坠去。在坠落的那一刻,她的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嘴里还喃喃念着丈夫的名字。
【混沌殿】
上古神尊一袭白衣,气质出尘,正与白玦神尊、天启神尊、炙阳神尊、玄一真神围坐议事。突然,天启神尊眉头一皱,察觉到问天路方向的异动。“何人如此大胆,强闯问天路?”他声音威严,身上散发出强大的威压,让整个混沌殿都为之一震。众人纷纷起身,目光望向问天路的方向。须臾,有小神来报,说是芜浣为救化为石龙的暮光,不顾劝阻独自强闯。白玦神尊神色冷漠,冷哼道:“自作孽不可活,她犯下诸多过错,如今这般不过是自食恶果。”上古神尊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虽她有错,但这份为爱人不顾一切的执念,倒也令人唏嘘。”炙阳神尊和玄一真神也纷纷摇头,觉得上古神尊太过心软,怪不得当初被她哄骗了去。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只见一道光芒从问天路方向急射而来,竟是奄奄一息的芜浣。上古神尊略一抬手,将她稳稳接住……
芜浣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求各位神尊救救暮光,我愿用我的一切来换他重生。”
景涧心中五味杂陈,他向前一步,轻声道:“母神,您莫要再执着。”
芜浣抬头看向景涧,眼神里满是哀求:“涧儿,你父亲为我受了那么多苦,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直是石龙的模样。”而后又向上古神尊恳求道:“求上古神尊念及主仆一场的份上,救救我的丈夫。”
天启神尊冷笑一声,眼神带着几分嘲讽:“当初你要杀上古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们是主仆?当年上古那般疼你,你却辜负了她的信任,还杀了月弥。”
芜浣身子一颤,头低得更低,泪水不断滴落在地上。月弥神君目光复杂地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你犯下的错太多,但看在你这份执念,若能真心悔过,本君便念及和暮光师徒一场的份上,帮你求情。”
芜浣猛地抬头,眼中燃起希望:“只要暮光能复活,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去赎罪。”
上古神尊看着苦苦哀求的芜浣,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念在月弥求情,也看你这份执着,本尊可答应让暮光复活。但你需在忘川河畔思过千年,洗刷你曾经犯下的罪孽。”芜浣毫不犹豫地重重磕头:“多谢神尊,千年思过,我甘愿承受。”
月弥神君看向上古神尊,拱手道:“神尊,复活暮光之事,还需我等一同相助。”上古神尊点头:“此事本尊会与诸位一同施法。”于是,众神齐聚,施展神力。只见光芒闪耀,原本冰冷的石龙竟渐渐有了生气。不一会儿,暮光缓缓睁开双眼,他看到跪在一旁的芜浣,眼中满是心疼:“你这又是何苦。”芜浣泣不成声:“暮……暮光,我错了,以后我定好好赎罪。”暮光轻轻将她扶起。上古神尊看着他们,严肃道:“往后若再犯错,定不轻饶。”
芜浣和暮光对视,两人眼中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情。芜浣紧紧握住暮光的手,似是怕他再次消失。这时,景涧上前,眼眶泛红。哽咽道:“父神,您终于回来了。”暮光看着儿女,欣慰地点点头。
月弥神君走上前,神情温和又带着几分严肃:“暮光,如今你复活,往后便与芜浣好好生活,莫再让她误入歧途。”暮光郑重地行礼:“多谢师尊,徒儿定铭记于心。”
月弥神君一袭月白色长袍,身姿挺拔如松,面色却如寒玉般冰冷。
“暮光!”月弥神君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日起,我与你断绝师徒关系!”这声音如惊雷般在寂静的混沌殿宇炸开,众人皆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窃窃私语之声瞬间弥漫开
暮光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伤了师尊的心,跪下道歉:“是弟子愚昧,辜负了师尊的期望,弟子知错。”
上古神尊开口:“芜浣,你便即刻前往忘川河畔思过。”芜浣虽有不舍,但还是坚定地点头。暮光看着她,道:“我陪你一起去。”
上古神尊缓缓站起身来,声如洪钟,响彻整个大殿:“暮光,你身为神界上神,仙界天帝却纵容妻子犯下大过。如今,本尊宣布,将你逐出神界,从此你不再是我神界上神!”
暮光身子一颤,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泪水,声音颤抖地说道:“神尊,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天理难容,上神这个称呼,我早已不配拥有。我自愿削去神位,只求能弥补我犯下的过错。”说罢,他双手结印,一道光芒闪过,身上的神位印记逐渐消散。
芜浣静静地站在暮光身旁,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她轻轻握住暮光的手,低声说道:“暮光,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与你一同承担。”
离开审判殿后,暮光和芜浣来到了问天路的路口。此时,景阳和景昭早已等候多时。兄妹二人远远望见暮光,眼中瞬间闪过惊喜的光芒。
景阳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紧紧抱住暮光,声音哽咽地说道:“父神,您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他的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暮光的衣衫。
景昭也快步走上前来,眼眶泛红,双手颤抖地抚摸着暮光的脸庞,泣不成声:“父神,您受苦了。”
暮光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心中满是愧疚。他轻轻拍了拍景阳的肩膀,又摸了摸景昭的头,声音沙哑地说道:“孩子们,是父神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委屈了。”
景阳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关切:“父神,那母神呢?她现在在哪里?”
暮光的神情变得黯淡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们的母神为了赎罪,去了忘川河畔,要在那里守上千年。”
景昭一听,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紧紧拉住暮光的衣袖,焦急地说道:“父神,母神她一个人在那里,一定会很孤单的,我舍不得她。”
暮光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孩子,这是你母神自己的选择,她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她犯下的过错。我们应该尊重她的决定。”
景阳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父神,母神既然去了忘川河畔赎罪,那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陪母神一起承担这份罪责。”
景昭也连忙说道:“我也去,我要和父神、母神在一起。”
暮光看着眼前懂事的儿女,心中满是欣慰。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们的脸庞,说道:“好孩子,有你们这份心意,父神就知足了。不过,忘川河畔环境恶劣,充满了危险,你们留在仙界,好好修炼,守护好仙界,这也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
景阳和景昭对视一眼,眼中满是不舍,但他们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父神,我们听您的。您和母神在万川河畔一定要保重身体,等千年之期一到,我们一定去接你们回来。”
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罢,他拉着芜浣的手,缓缓向问天路走去。
景阳和景昭站在原地,望着父母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他们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修炼,守护好仙界,等待父母归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