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抬腿走了两步,似想起什么,又倒退了回来。
掏了掏裤兜,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高巍山。
“这是我媳妇给你带的药粉。我媳妇很大方,说这药粉直接送你了。”
高巍山看着只有手掌心四分之一大小的一个小纸包,嘴角抽了抽。
“你媳妇是真大方。”
如获至宝地将药包收了起来。
陆远再次回卫生院的时候,派出所的宋明浩和韩文钊也一起来了。
两名公安是过来了解情况的。
陆远对他们也说了自己的怀疑,两人也觉得是凶手趁机下黑手的可能性最大。
在病房检查了一番,又去询问医护人员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人员。
大家都表示没有。最后一无所获。
宋明浩说,“抱歉,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派出所人员紧张,见你们这边有人看护,便没派人来守着,这是我们的疏忽。”
两名公安都有点愧疚。
他们人手确实安排不过来,但现在受害人再次被加害也是事实,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陆远知道他们的为难,见他们身为公安一点架子都没有,还主动揽责,说话便也很客气,态度也很好。
“宋公安,韩公安,这怎么能怪你们?要怪就怪凶手太狡猾也太胆大,众目睽睽之下还敢使坏。”
他越这样说,两名公安就越自责。
韩文钊道,“感谢你们能理解,今晚我会在这里守着。”
宋明浩也保证,“以后都会安排人在这边守着,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远见两人神色疲惫,眼底的乌青很重,显然有些日子没休息好了。
想了想他说,“今晚我们这里有两个人守着,韩公安可以不用留下。再说凶手今天才动了手,知道刘大爷这种情况,晚上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宋明浩和韩文钊一听,觉得有道理。
“那行,明天我们再安排人手过来。”
送走两名公安,贺胜桦跟陆远商量晚上守夜的事。
“咱俩轮着来,你是守上半夜还是下半夜?”
病房里一共五张病床,其他四张病床都是空着。
陆远已经躺在了一张空病床上,闻言诧异反问。
“为啥轮着来?今晚不是轮到你守,明天白天才轮到我吗?”
话落双臂枕着头,闭上了眼睛睡觉。
贺胜桦一愣,刚才是谁说晚上是两个人守着?
他这是守着吗?是来睡觉的吧!
人家似乎大概说得也没错,但不知怎滴,就是怪不舒服的。
心里冷哼一声,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刘大爷的病床前,坐得板板正正。
陆远睁开半只眼偷瞄了一眼,见状,偷笑一声,安心地再次闭眼,很快入睡。
一夜无梦。
陆远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渐亮。
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看见贺胜桦还跟昨晚一样坐在病床前。
不禁问道,“贺知青,你不会一个晚上姿势都没换过吧?”
贺胜桦悠悠地转过身,吓了陆远一跳。
“我靠,就一个晚上咋变成这样了?”
一对黑沉的熊猫眼看着就跟鬼一样。
“你终于醒了。”语气十分幽怨。
昨晚他是一秒都不敢闭眼,生怕再出什么意外。一直强撑着精神。
可这家伙睡得居然比猪还香。
完全不讲革命道义。
陆远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幽怨,懒得理会,他是一点都不心虚。
“你是先在卫生院睡一觉,还是现在就回村?”
贺胜桦想了想,说道,“我先在这里睡一觉。”
一来确实很困。二来真要有个什么事需要人搭把手,他在这里也方便。
“行,那你干脆再等会儿,我出去一趟。”
贺胜桦两只大黑眼一瞪,正要说什么,陆远又开了口。
“好饿,我先去弄点吃的,你也吃饱了再睡。”
贺胜桦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陆远问,“你有粮票吗?”
他手里就只有钱,没有票。
贺胜桦微微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了两张半斤粮票,递了过来。
连带着还有五毛钱。
陆远没借钱,只抽走了两张粮票。
“我手里有钱。这粮票回头让大队长还你。”
他去了国营饭店,买了六个大馒头,每人三个。
粮票也就用了一张。
至于喝的,病房的暖水壶有开水。
贺胜桦收好还回来的粮票,只吃了一个馒头。
明显没吃饱,但也不打算吃了。
将剩下的两个馒头用油纸包重新包好,揣进了两个裤兜里,一边一个。
陆远见怪不怪。
大家都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能吃一个白面馒头就不错了。
剩下的两个估计要留着中午当午饭吃。
可他没这种觉悟,三个小碗大的馒头全被他就着白开水干完了。
贺胜桦看得眼皮直抽。
村里人都说他好吃懒做,真是一点都不假。
早上一次就能干掉三个大馒头,吃东西一点节制都没有,还从来不下地挣工分,这谁能养得起?
想到温沫雪那么好的姑娘,以后还要养这么个大胃王,被这个人拖累。心底就莫名窜出一股火气。
想开口让对方少吃点,以后有好东西多想着媳妇。
还有一个大男人得有男人的样子,至少要下地挣工分养家糊口才行。
可转念一想,自己又没立场说这些话。
最后憋着一口闷气,背对着陆远躺在空着的病床上。
也不知道是气陆远没担当,还是气自己没用。
再次醒来,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大队长来了。
“刘大爷情况如何?毛豆说伤情加重了。”
陆远回,“嗯,高医生说刘大爷这辈子可能都醒不过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陆远盯着孙常胜,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
果然,当听见人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时候,那微微上扬又强行立马压下去的细微表情,还是被陆远给捕捉到了。
他眼神眯了眯,问道,“大队长叔,人都这样了,我们还要在这里守着吗?”
“守,必须守。”
孙常胜义正辞严。
“只要有一丝醒过来的希望,我们都要将人放到卫生院让医生救治。”
陆远苦着脸,“可是医生都说了,刘大爷不可能醒过来了。”
说着懒洋洋地打个哈欠。
“还有,我们这样日夜守着比干农活还累,今早的饭钱都是我和贺知青自己掏的腰包。这可不是人干的事。”
孙常胜看着精神饱满的人,心里腹诽,完全看不出哪里累了。
再说,这人下地干过农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