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折了根腕口粗细的树枝,朝通往山谷的羊肠小道往里走了几步。
很奇怪的是,随着深入,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心生畏惧。
他在前世可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侦察兵,心理素质非常强大,极少有害怕的情绪。
但山谷中似乎有种特别的能量,对他的心神造成压制,这很难解释清楚。
也许是磁场之类的东西,陆远没有去仔细琢磨,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哥,别往前走了,容易迷路。”铁蛋在后面紧张地提醒。
但他话音未落,舅舅王宝便越过陆远,往里面走去,他走的速度不慢。
陆远不由得眯起眼睛,他看得出舅舅貌似丝毫都不受那股神秘力量的影响。
难道真和心智有关?因为心智没有完全开窍,所以才不受影响?
陆远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一边,这世上没啥超自然的力量。
或者还是跟瘴气有关,吸入有毒的瘴气,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受到压制。
但王宝智力不高,反而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不知道害怕,也就无所谓。
或许是这样。
陆远暂时得出这样的结论,心想着搞一套防毒装备,然后再过来探查。
“舅舅,别玩了,咱们回家吧。”陆远喊了一声。
王宝倒也听话,知道是喊他,也知道回家是啥意思,于是立马就折了回来。
连犹豫的过程都没有,显得憨头憨脑的。
“不能深入,否则容易长疮,生病,里面的瘴气有毒。”铁蛋解释了一番。
“嗯,我也觉得。”陆远深以为然地点头。
但王宝为啥不会中毒,这是件值得深究的事情,或许王宝的体内有瘴气抗体。
也有可能,是王宝吃过什么东西吧,比如能解毒的野果之类。
陆远一时想不出答案,只能大概猜测一下,然后老老实实跟铁蛋回头。
家里已经做好饭。
陆远其实早就想回去了,但姥姥的身体不允许,精神还不是太好,得养几天。
没有办法,他只能在这边熬几天。
王宝在后山捡的东西,之前都或卖或换给别人了,一件都没剩。
家里就只剩他才捡回来的黑罐子,洗干净后,发现是黑底金纹的陶罐,古朴厚重。
按照陆远粗浅的理解,大概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东西,但他到底对此认知有限。
希望能值点钱,也算不虚此行。
第三天,不用陆远催促,姥姥也知道不能再等了,便开始收拾行李。
老人家勤俭一辈子,啥都舍不得丢下,而陆远恨不得啥都不带。
两人你来我往地较了好一番劲,最终还是装了大半雪橇,差不多也是满满当当。
就这样,姥姥还挺遗憾,说这个没能带走,那个也没能带走,可惜了。
“一点不可惜,我家里啥都有。”陆远又要劝她少带点。
姥姥则警惕地护着行李,不允许他往下扔,还把王宝叫过来帮她一起看着。
“宝啊,你看着点,不许人拿一件,听到没有?”
王宝听她的话,认真点头,应该是听懂了。
又折腾了一会儿,直到日上三竿,才终于开始上路,陆远也大大松了口气。
只要出发,哪怕慢点都不怕,总能赶到家。
好在大多是下坡路,比来的时候省劲,速度也快了不少。
也就大半天工夫,就赶到之前歇过脚的土地庙,铁蛋张罗着休息填肚子。
陆远想让姥姥多休息一会儿,但姥姥知道他急着赶回家,说用不着。
吃了些东西后,没歇多久便再次上路。
原本打算晚上找个地方睡会,还是铁蛋提议和陆远轮流拉车,陆远同意了。
上半夜陆远拉,下半夜换成铁蛋,陆远则坐在雪撬一角,和陈秀英依偎着。
睡觉是不大可能了,但能坐下歇会也挺好。
姥姥年纪大了,必须得躺着,垫了厚厚的被褥,还是能睡着觉的。
王宝精力还是很旺盛的,一会爬上雪橇,一会又跳下去跟着跑,感觉不到累。
“舅舅多大了?”陈秀英好奇地问。
“……”这下竟把陆远问住了,他还真不知道王宝今年多大,“四十吧?”
他不是很确定。
“你也真是,自家舅舅多大都不知道。”陈秀英忍不住取笑他。
“哥,听说你娘十岁时有你舅的,比你娘小十岁。”铁蛋听到他俩的话回道。
陆远低头合计了一下,道:“我娘在的话,今年应该三十九岁,我舅有二十九了。”
他娘十八九岁就嫁过来,大概是二十岁生的他,在他十岁左右病逝的。
算起来,舅舅也就比他大了十岁,在农村正处于壮劳力的好时候。
“娘也才三十九啊,好年轻。”陈秀英低头感叹一声。
她没有见过陆远的娘,她嫁过来的时候,陆远兄妹跟着陆青山过日子。
那时候陆远虽然日子也不好过,但还算和睦。
没过多久,刘芹带着拖油瓶儿子来了,陆家的生活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刘芹成了一家之主,陆青山在家里没有地位,说话不算,两个儿女也跟着受罪。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陈秀英同情兄妹俩,偶尔也会从牙缝里挤点给他们。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我娘走了快十年了。”陆远叹了口气。
没娘的孩子像棵草,没人疼没人爱,受了委屈没处说,只能默默承受。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在受了委屈之后,跑到娘的坟上哭。
有好几次,哭累了就睡在坟边,直到妹妹来把他找回家。
陈秀英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下意识地朝他靠近些,和他依偎得更紧密。
“等回去后,有空带姥姥去娘坟上看看。”陈秀英小声道。
“嗯,娘最想姥姥了,难得回去一趟,说不完的话。”陆远抿了抿嘴唇。
在他的记忆中,娘回去后,就跟姥姥不停地说,说的啥记不清,只记得她俩聊个不停。
那时的娘还很年轻,但多年的劳作,以及营养不良,让她显得黑干憔悴。
说起来娘和姥姥不太像,应该挺像姥爷,倒是王宝特别像姥姥,跟复制粘贴似的。
两人絮絮叨叨,途中也迷糊睡了会,但天蒙蒙亮就醒了。
陆远抬眼看了看,发现已经到了镇远县地面,离三里屯也就剩七八十里地了。
“铁蛋,停下来歇会儿,吃点东西,然后我换你拉。”陆远一跃而起。
“好咧。”铁蛋确实也累了,便没有客气。
吃完东西再歇会儿,然后继续赶路。‘
如此这般,差不多中午时分,他们就赶回三里屯。
看到陆远的屋子有模有样,床上的被褥也大多是新的,柔软暖和,姥姥的表情便像松了一大口气。
她来的路上一直在担心,到了之后如果让陆远家窘迫,心里可说过意不去了。
“姥姥,我家里整饬的还行吧?”陆远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