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裴渺的衣袖,骨节都泛了白。她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却不住地往阴影处的王林身上瞟,嘴唇轻轻颤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又不敢说。
而裴渺——这位在众人眼中刚从剑桥留学归来的裴家三少,此刻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温润如玉。他直直地盯着景桃,眼神晦暗得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景桃向前迈了两步,红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还想请我喝茶吗?”
裴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景小姐说笑了。你身边那么多护花使者,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你有什么想法啊。”
他说这话时,后背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上次“请”景桃喝茶,被她一脚踹在车门上,差点脑震荡,更别提昨夜秦森和裴舟联手找上门来,要不是黄泉大人暗中相助,他今天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木婉突然柔声开口:“景小姐,王林是你的男伴吗?”
她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却让周围几人的表情都微妙地变了变。景桃转头看向身侧,不知何时王林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边,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景桃刚要开口,王林已经抢先一步:“这还不明显吗?”他自然而然地牵起景桃的手,十指相扣,还故意晃了晃。
木婉的目光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她往裴渺身边靠了靠,轻声道:“三少,我有些冷,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裴渺体贴地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对景桃点头致意:“失陪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正眼看王林,只是在转身时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王林嘴角噙着笑,目送他们离开,手指却不动声色地在景桃掌心轻轻挠了挠。景桃斜睨他一眼,正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王铁柱,”她压低声音威胁,“消停点。”
王林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怎么,怕裴舟看见?”
王林那句“怕裴舟看见”的尾音还未散尽,天际骤然传来螺旋桨的轰鸣。
所有人不约而同仰头——
一架纯黑直升机划破暮色,稳稳降落在游轮顶层甲板。
舱门打开的瞬间,晚风卷起那人雪白的西装衣角,裴舟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恍若神只临世。
“是裴少!”
“怎么一个人来了?卫小姐呢?”
窃窃私语如潮水般蔓延,却无人敢大声询问。裴舟站在高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人群,最终精准地锁定了甲板中央的景桃。
那一瞬,他紧绷的肩线微不可察地松了松,仿佛漂泊的孤舟终于望见灯塔。薄唇轻启,他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等我。
景桃眯起眼。钻石在她裙摆上折射出细碎冷光,衬得她面容愈发秾丽逼人。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着裴舟对众人优雅颔首,而后消失在安全护栏后方。
“看来你的王子等不及要见你了。”王林把玩着她的手指,语气轻佻,眼底却结着冰,“不过......”
他忽然贴近她耳畔,“你猜他要是知道,你的午饭是我一口一口用嘴喂给你吃的,还会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你?”
景桃反手掐住他手腕命门:“王麻子,你是不是想现在就被扔下海喂鱼?“
王林闷笑出声,正要继续撩拨,整艘游轮突然响起悠扬的钟声——
订婚仪式,要开始了。
景桃的目光在人群中无声巡梭,忽然意识到什么,眉心微蹙。
“秦森居然没来......”她低声自语。
王林闻言,眼神骤然一沉。他忽然俯身,在她白嫩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温热的气息裹挟着危险的意味:“你不觉得,卫佳莹没在场,才是更奇怪的事吗?”
景桃吃痛,反手就要推开他,却被王林顺势扣住手腕。
他指尖在她脉搏处轻轻摩挲,声音却冷得像冰:“裴舟的订婚宴,未婚妻不在场,发小也不露面......”他低笑一声,“你说,今晚这出戏,到底唱给谁看?”
就在这时,游轮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一束追光打在顶层甲板的楼梯口,裴舟的身影重新出现。他依旧是一身雪白西装,却不见卫佳莹的踪影。
宾客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蔓延。景桃感觉到王林的手指在她腕间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看来......”王林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有人要当众悔婚了。”
就在这时,游轮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迎宾人员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几分,带着恭敬与紧张:“裴家主到——”
整个甲板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身着深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
他身形挺拔如松,步伐沉稳有力,面容虽已染上岁月的痕迹,却仍能看出与裴舟相似的轮廓。那双锐利的眼睛淡淡扫过众人时,不怒自威的气场让原本嘈杂的甲板瞬间鸦雀无声。
景桃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他身后那群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们——个个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久居上位的从容。
不用猜也知道,为首的必是裴家家主裴恒,后面跟着的自然是裴家的叔伯们。
更后面进来的是一群衣着华贵的女眷。景桃只略略扫了一眼,目光在裴舟母亲端庄的身影和裴烬母亲娇艳的容颜上各停留了一瞬。
她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裴恒还真是个“大猪蹄子”,明媒正娶的就有四个老婆,生了十几个孩子,裴家要是不内斗才怪。
正腹诽间,裴恒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她身上。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一凝,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似是意外,又似在预料之中。
景桃大大方方地上前两步,红唇微扬:“裴伯父,您好。”
裴恒显然没料到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打招呼,短暂地怔了怔,随即露出长辈式的微笑:“景丫头啊,你也来了。”他的语气温和却疏离,像在对待一个不太熟悉的晚辈。
两人客套地寒暄了几句,裴恒便带着裴家众人往宴会大厅走去。在经过景桃身边时,她分明听到裴恒低声对身旁人说了一句:“去查查,卫家那丫头到底去哪了。”
王林不知何时又贴了上来,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看来今晚的好戏,连裴家主都被蒙在鼓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