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乔乔眯起了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真情流露”的赵三郎。
这小子,说得倒是一套一套的。先是装文盲躲避写契约,然后又摆出一副“为你着想”、“怕连累你”的高尚姿态,拒绝按手印。
句句听着都像是那么回事,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但秦乔乔是谁?从小在商海里摸爬滚打,见过的尔虞我诈、虚情假意比赵三郎吃过的盐都多。她本能地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赵三郎越是表现得“高尚”,越是把风险揽到自己身上,她反而越觉得可疑。
真的不识字?还是装的?
真的怕连累秦记?还是以此为借口,拖延时间,另有所图?
那秘方……难道有什么问题?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交出秘方?
秦乔乔心中疑窦丛生。
她见过的生意人,哪个不是唯利是图,恨不得把风险都推给别人,把好处都揽到自己怀里?像赵三郎这样“高风亮节”的,简直是凤毛麟角……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乔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却变得异常温和:“赵老板言重了。做生意嘛,哪有不担风险的?我秦记虽然家大业大,但也并非惧怕风险之人。我看中的,是赵老板你的手艺,更是你这个人!”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赵三郎身上,带着几分“欣赏”:“赵老板虽然出身市井,却有情有义,知恩图报,还懂得为合作伙伴着想,实在难得。这样的人,我秦乔乔愿意交!”
赵三郎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这娘们不上当!反而给我戴高帽子?
“至于赵老板说的麻烦……”秦乔乔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既然我秦乔乔决定跟你合作,你的麻烦,自然也就是我的麻烦。骰子张那边,我会派人去敲打一番,保证他以后不敢再来骚扰你。”
她轻轻拍了拍手,身后立刻有一名精干的护卫上前一步。
“周管事,”秦乔乔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去一趟'快活林',跟骰子张'聊聊',让他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告诉他,赵老板现在是我秦记的朋友。”
“是,小姐!”周管事沉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赵三郎看得心头一凛。这秦乔乔,果然不是善茬!说敲打就敲打,而且派出的这个周管事,一看就是个狠角色。看来她在瓦子区的势力,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
“你看,赵老板,”秦乔乔笑吟吟地看着赵三郎,仿佛刚才那个杀伐果断的女强人只是幻觉,“你的麻烦,我已经帮你解决了。现在,你总可以安心跟我合作了吧?”
她再次将那份写好的契约推到赵三郎面前,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我已经帮你解决了后顾之忧,你再找借口,可就说不过去了。
赵三郎头皮有点发麻。
这女人的手段,一环扣一环!先是用强硬条款试探,然后又用“解决麻烦”来施恩,步步紧逼,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猫盯上的老鼠,无论怎么挣扎,似乎都逃不出对方的爪子。
“至于不识字的问题……”秦乔乔仿佛看穿了赵三郎的心思,再次“体贴”地说道,“这也好办。既然赵老板信不过旁人代笔,那这份契约,就由我亲自念给你听。”
她拿起契约,清了清嗓子,用清晰悦耳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合作契约。甲方:秦记商行,东家秦乔乔。乙方:赵氏烤串,东家赵三郎。”
“合作内容:双方共同经营赵氏烤串……”
“权利与义务:甲方提供资金、场地、人员及管理……”
“乙方提供独家秘方,并负责技术指导……”
“利润分配:甲方占七成,乙方占三成……”
“合作期限:三年……”
“违约责任:若乙方泄露秘方或私下经营同类生意,需赔偿甲方纹银一万两,并……”
秦乔乔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赵三郎的心上。
她念得很慢,很清晰,确保赵三郎能听懂每一个条款。那语气,温柔得像是在讲故事,但内容,却比刀子还锋利。
赵三郎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秦乔乔把所有的借口都堵死了。
要么,现在就撕破脸,赌一把秦乔乔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
要么,就按下这个手印,签下这份“卖身契”。
他飞快地权衡着利弊。撕破脸的风险太大,秦乔乔的实力深不可测,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签了……虽然憋屈,但至少能暂时保住小命,还能借助秦记的势力解决骰子张这个麻烦。
更重要的是,签了契约,也并非全无机会。只要秘方还在自己手里,主动权就还在!三年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想到这里,赵三郎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像是认命:
“秦老板……您真是……太体贴了!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赵三郎要是再推三阻四,就太不识抬举了!”
他拿起桌上的印泥,看了一眼那份苛刻的契约,心一横,用力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红色的指印落在白纸黑字上,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