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照片:“她应该走出来了吧?”
麦琪摇了摇头:“不知道吧,反正要是我的话,一辈子也走不出来。”
我想了想:“麦琪,你的世界里,非黑即白,什么事都要水落石出,但事实上,有许多事,根本没有办法去计较是非曲直,陆妍走到今天不容易,以后我们尽量帮帮她,但是不能伤她自尊。”
麦琪笑了笑:“南星,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麦琪的笑容很好看,眼神却是冷淡的:“南星,你的心啊还是太柔软了,我见过太多人心鬼蜮的事,我劝你,把善良用到正地方去,帮助她以及她的弟弟们,我没意见,但是你不能因此而放松该有的警惕,人心向善固然好,可如果向恶呢?你想没想过,陆妍的一生,其实都被叶倩毁了,即便她现在已经是m大的学生了,可是这么多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咱们并不知道,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我沉默,并且汗颜。
我不得不承认,麦琪,是对的。
的确是我太松懈了。
审视我自己,那是因为我有小舅舅和霍景川的保护,所以我越来越天真的了。
麦琪的话,醍醐灌顶。
正当我重新检讨我自己的时候,叶倩就找上门来。
我以为她是来给麦夫人做说客的。
结果她开门见山地告诉我:“南星,麦夫人现在对你的敌意非常大,我劝你小心些,最好能告诉霍景川,让他保护你。”
我还真是挺意外的。
“叶小姐这话,我就有些不理解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叶小姐现在不是麦夫人面前的红人吗?为什么要为我通风报信?”
叶倩苦笑:“南星,我的身世,你一定也听说了吧?”
这算是试探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
叶倩轻轻叹了口气:“你早晚都会听说的,与其让别人说,不如我自己来,倒能显出我几分诚意来。”
我点了点头,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我是个孤儿!”她开门见山的说。
她的眼睛紧盯着我,我明白,她是想从我的表情中探知,我是不是已经从陆妍那里听说了什么。
我笑了:“大家倒是同病相怜,我也是个孤儿。”
叶倩摇了摇头:“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孤儿,好歹还有伯父一家收留,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我点了点头:“各有各的苦楚罢了,南阳你也算熟的,你觉得在她手下讨生活,能比孤儿院强多少呢?”
南阳的名字,让叶倩有片刻地失神。
她点了点头:“也是,南阳擅长杀人不见血,偏她那一套就有人吃,想来你也不容易。”
我点头:“相当不容易,他们小时候吓唬我,说不听话就把我送到孤儿院去,可见孤儿院的孩子还是比我更苦的。”
我搭了个台阶给她。
叶倩用咖啡勺轻轻搅动咖啡:“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到的孤儿院,反正记事起,我就在那里了,因为去得早,熟悉情况,所以,后来的小伙伴都愿意听我的话,以便少挨些打骂,所以,我从小就很会照顾别人,自觉把自己放在一个姐姐的位置上,唉!”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
“我送走了一拨又一拨的小孩子,或病死的,或被领养的,我特别羡慕那些被领养的孩子,离开了孤儿院,就是进了天堂了吧?”
“可惜,我从小营养不良,个子小小的,总也长不高,相貌又太过普通,虽然每次有人来,我都表现得很积极,但是从来没有领养人选择我。好在,院长对我还行,所以,我想我将来就留在孤儿院吧,长大了还能帮院长做事。”
“但其实,我每天醒来许的第一个愿望还是希望有人能领养我。有一段时间孤儿院接收的孩子特别多,我已经七八岁了,已经能像个大人一样跑前跑后帮着干活了。”
“有个小姑娘很特别,她总是欺负其他的孩子,但一批评她,她就哭得地动山摇,时间一长,孩子们都不愿意跟她玩。她就每天跟着我,她是个惹祸精,每次闯了祸都要我背锅受罚,然后她会哭着求我,求我帮她,替她顶罪。”
我直觉上觉得,她说的小姑娘,是陆妍。
“我自己的自己过得悲苦,还要负担这么个不懂事的,真是苦不堪言。”
“后来有一天,有人来领养孩子,挑来选去,就选了那个捣蛋的小姑娘,可是,那个小姑娘却说什么也不肯去,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院长和老师们都束手无策,来领养她的人挺厉害的,如果我们不给她这个孩子,只怕我们孤儿院就生存不下去了。”
“于是,我自告奋勇要去劝她。院长答应我,如果能让她顺利的出去,就一定送我去上学。我很开心,兴冲冲地去和那个孩子谈,我用尽了方法,吓她,求她,感动她,但是那个孩子说,她已经打听过了,那个领养人家的妈妈是个疯子,会打骂小孩子的,虽然日子过得会好些,但是谁愿意挨打受骂啊?”
“她眼珠一转,问我,愿不愿意被领养,我苦笑说,人家也没看上我啊,她说没关系的,那家来的是个佣人,没有那么认真的,她相信以我的能力一定可以哄好那个女主人的。”
“我就真的动心了,我太想离开孤儿院了,这个孩子给我讲了很多她打听到了那个人家的事,特别有钱,一定会送让孩子去读书,再也不会挨饿了,家里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这对于,实在是个很大的诱惑。”
“于是我们结了盟,我替她去领养的家庭,她替我留下来照顾我在孤儿院里的好朋友和小动物们,说实在的,我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我就想着,哪怕死了,至少我见过真正的家庭生活,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了。”
“顾夫人,比那个孩子描述得还要糟糕,她是个疯子,喜怒无常,她疯起来会拿着刀喊打喊杀的,刚开始我连觉都不敢睡,虽然我做了必死的打算,可是,谁还不想多活几年呢?她好的时候对我非常好,像个正常的妈妈一样,给我买新衣服,买好吃的,但是疯起来,唉!”
叶倩说着,拉起了自己的衣袖,手肘处有一道陈年旧伤,皮肤已经增生了,十分难看。
“这是她当年用餐厅的椅子砸的,我从来不穿露出手肘的衣裙,就是为了掩藏这条疤。”叶倩轻轻说,语气里十分感伤。
“为什么不做个美容处理一下?”我问。
叶倩轻轻摇摇头:“这是我特意留下的,为的就是警醒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