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一场,总不能真看她走投无路。”
小桃瞪大眼睛:“姑娘,你还真打算帮她?四姑娘她当初怎么对你的?要不是她……”
“小桃。”
明兰打断她:“过去的事就不提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四姐姐这事若闹大,盛家女儿的名声都要受损。”
小桃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墨兰若真被休弃,盛家其它姐妹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寿安堂内,盛老太太听完卫恕意的话,长叹一声:“墨兰这丫头,终究是走了她小娘的老路。”
卫恕意轻声道:“老太太,文家若真闹到休妻的地步……”
“他们不敢。”
盛老太太冷笑:“那文家如今还要靠着纮儿和长柏在朝中的关系,怎会真撕破脸?他们不过是想压墨兰一头罢了。”
“那老太太的意思是……”
盛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他们倒忘了,墨兰再不好,也是我盛家的姑娘!打她的脸,岂不是打我们盛家的脸。”
祖母虽常骂墨兰不争气,可关键时刻,还是会为着家族利益护着自家孩子。
五更天刚过,明兰就被腹中孩儿踢醒了。
她扶着日渐高耸的腹部缓缓侧身,额间已沁出细汗。
双生胎比寻常孕妇更辛苦,如今七个月的身子,竟像是要临盆般沉重。
“姑娘醒了?”
小桃连忙掀开纱帐,见她脸色发白,急道:“可是又抽筋了?”
明兰勉强摇头,刚要说话,忽听外间传来声响。
贺老夫人冷硬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我像她这般年纪时,寅时就起来伺候公婆了!真是娇生惯养坏了!”
丹橘气得眼眶发红,明兰偏这时腹中一阵紧缩,疼得她倒抽一口气。
“姑娘别动!”
丹橘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昨儿姑爷还说胎象不稳……”
贺老夫人一身绛紫袄裙站在门口,银发梳得一丝不苟,那双吊梢眼扫过明兰隆起的肚子,冷笑道:“到底是盛家的姑娘,娇生惯养的,怀着我们贺家的种还要摆架子。”
“母亲恕罪。”
明兰撑着床沿要行礼,忽觉腿间一阵温热——竟是见红了!
小桃尖叫起来,整个院子顿时乱作一团。
贺老夫人这才慌了神,拐杖咚地砸在地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贺弘文从外间赶回时,心疼不已。
”明兰胎位不正,需要绝对静养。”
他一字一顿道:“母亲为何非要她起身?”
贺老夫人被贺弘文从未有过的冷厉吓住,强辩道:“我不过是教她规矩……谁家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
“她不是寻常媳妇!”
贺弘文突然提高声量,又怕惊着明兰,硬生生压回去。
“她是拼着性命在给贺家延续香火!若有个闪失……”
他说不下去,拳头攥得咯咯响。
贺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跪在廊下哭诉:“老夫人也是一片苦心啊!少夫人自打有孕,少爷眼里就只有她,连老太太寿辰都……”
“拖下去。”
贺弘文看都不看那老奴,只盯着祖母:“从今日起,明兰免了晨昏定省,若母亲再为难她……”
他深吸一口气:“儿子便带她另立府邸。”
贺老夫人如遭雷击,贺弘文何曾这般顶撞过她?
三日后,明兰情况稍稳,却听闻贺老夫人病倒了。
她不顾劝阻,执意要去看贺弘文的母亲。
“她到底是夫君的生母。”
明兰让翠微扶着自己,一步步挪到福寿堂。进门就见老夫人面朝里躺着,屋里药味浓得呛人。
明兰亲自拧了帕子给老擦手,轻声道:\"母亲别恼夫君,他是担心孩子...\"
“我用不着你假好心!”
贺老夫人猛地抽回手:“你们夫妻联起手来气死我算了!”
明兰也不恼,从食盒取出一碗杏仁酸奶酪:“听说母亲这几日胃口不好,不爱进食,这个最是养胃。”
贺老夫人本想推开,可那甜香直往鼻子里钻——正是她年轻时最爱的口味。
她忍不住偷瞄一眼,却见明兰手指上还缠着纱布,想来是熬糖浆时烫的。
“你如今身子重,做这些干什么,让下人们去做就好了,我贺家连几个下人也请不起了吗?”
老夫人的语气明显软了几分。
明兰微笑:“儿媳记得记得祖母爱用山核桃,特意碾碎了撒在上头。”
说着舀了一勺递过去。
贺老夫人勉强尝了口,甜而不腻,竟与三十年前丈夫从江南带回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眼眶突然发热,赶紧别过脸去:“弘文那孩子,小时候也爱吃这个。”
明兰顺势道:“等孩子出世,还要劳母亲多多教导呢。”
她摸着肚子,声音温柔:“夫君常说,他这手医术都是祖母教的,可惜没有调理好母亲的身体,他总觉得遗憾。”
贺老夫人望着明兰圆润的孕肚,忽然想起自己当年怀贺弘文时,也是这般辛苦。
“你回去……歇着吧。”
老夫人终于叹道:“明日让厨房给你炖燕窝补补身体——我们贺家的孙子,可不能亏着了。”
第二日,明兰倚在临窗的软榻上。
“姑娘,老太太命人送来的血燕。”
翠微捧着剔红漆盒进来,忍不住笑道:“这已是本月第三回了。”
明兰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唇角微扬。
自那日后,贺老夫人虽仍板着脸,却再没说过半句重话。
昨日甚至还派贴身嬷嬷送来两套婴孩的小衣,针脚细密,一看就是压箱底的好料子。
明兰刚要起身,腹中突然一阵抽紧。
这次却不似往常,疼得她眼前发黑,手指死死攥住榻边流苏。
“姑娘!”翠微吓得打翻了燕窝盏。
“别声张……”
明兰白着脸喘息着:“去请官人回来,就说……就说我腹痛。”
她比谁都清楚,双生胎最易绝不是好时机。
“必须静养。”贺弘文声音还带着轻颤。
“药铺的事我让人看着,这些日子就在家守着你。”
明兰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心疼道:“夫君不必……
“娘子。”
贺弘文突然握住她的手,“两个孩子都是头位,但你的盆骨比寻常妇人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