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来总结陈述她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
她一向报喜不报忧,但秦舒是真心待她好,也是值得付出信任并维持感情的朋友,对方既然已经看出异常,她当然不能敷衍。
“产生了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沈愿精简总结成一句话。
秦舒说,“影响到你们的婚姻了?”
“算是吧。”
秦舒问,“你想分开吗?”
沈愿,“分开是早晚的事。”
“那就早点分。”秦舒语出惊人,“在一段不幸福的婚姻里泡太久,会变丑、变笨、变得不自信。与其耗光灵气,不如早点抽身离开。”
沈愿深以为然地点头。
“你呢,只管放心大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享受属于你沈愿的人生,我和奶奶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等我毕业工作挣了钱,换我养你和奶奶。”秦舒握拳,轻轻锤了下沈愿胸口。
沈愿感动的想哭,又嘴硬,“我才24,正是赚钱的好时候。”
秦舒嘻嘻笑,“反正我以后挣的钱,只给你和奶奶花。”
沈愿眼眶发热,伸手揉了揉秦舒发顶,“傻丫头,谁要你养了。”
她声音有些哽咽,却故意板起脸,“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读书。”
秦舒挽住她胳膊,把头靠在她肩上,“知道啦知道了。”
又突然想起什么,进房间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在沈愿手中,“大后天你生日,遗憾的是我在学校,生日礼物就提前送啦,但必须等到生日当天才能打开。”
沈愿接过盒子在耳边轻轻晃了晃,里面发出细微碰撞声,“这么神秘?”
秦舒,“这可是我攒了三个月家教钱买的,保证你喜欢。”
沈愿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自父亲离世后,她几乎没过过生日,苏芜悠会像例行公事般发条短信,郁家的人偶尔会提起,但要么是提前,要么是推后,从未在生日当天为她庆贺。
时间久了,生日成了一个普通平常的日子。
唯独秦舒每年会给她买礼物。
沈愿不想让张阿婆担心,叮嘱秦舒不要将自己即将婚变的消息告诉给张阿婆。
秦舒举手保证,“守口如瓶。”
下午秦舒要回学校,沈愿就在家里陪着张阿婆聊天,顺便将修复工具打包装箱。
这套工具用了好几年,跟着她完成无数次修复任务,自然要一并带出国。
看到那一摞书籍,她随手拿起最上面的《色彩学》,突然想起了余渡。
她还没来得及将入选的好消息告诉他。
于是掏出手机,拨通余渡电话,接通后,电话对面的人先出声说,“你哪位?”
声音清甜动听,朝气蓬勃,透着未经世俗的稚气。
沈愿说,“我是余渡的朋友。”
“朋友怎么没备注?”女生小声嘟囔完,“我哥去接人了,你有事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转达,或者你等会儿再打来。”
沈愿合上《色彩学》,笑了声,“那就麻烦你帮我转告他,谢谢他的帮助,一切顺利。”
女生,“号码没备注,可以说一下你的名字吗?”
沈愿,“他知道。”
再次致谢后便结束了通话,整理完屋内所有物品,沈愿进厨房和护工一起准备晚餐,刚将生米下锅,谢宴生打来电话说晚上要来这里吃饭。
张嫂休假了,家里没人做饭。
她只得添舀一勺米进锅重新淘米,按下煮饭键,解开围裙出门去超市买谢宴生喜欢吃的菜。
他口味不算挑剔,但难将就。
沈愿买了几只新鲜的大闸蟹,挑了一只活蹦乱跳的鲈鱼,顺便给张阿婆把明天的菜也买了。
空手进超市,出来时两只手都快拎不动。
电梯门打开,正好撞上谢宴生。
他站在电梯厢后方低头看手机,电梯门开启时,他似有所感的抬头,见是沈愿,一手扶门一手去接她手里又大又沉的购物袋。
“买这么多?”
沈愿进电梯,“买了点水果和调味料,顺便给家里把后面两天的菜也买了,还有鲈鱼和螃蟹,等会儿给你做清蒸鲈鱼。”
在清园居住那段时间,沈愿大概摸清了他的口味喜好。
与她喜欢重口快炒麻辣香不同,谢宴生喜欢食材本身的味道,清蒸海鲜是最容易的。
谢宴生没说什么,只静默地腾出一只手,指尖穿过她指缝紧紧叩住,自然亲昵的好像是恩爱许久的夫妻。
沈愿时常摸不清谢宴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极少表露真心,也很少深刻真切地与她沟通,从始至终,他都只想在这段关系里掌控绝对主导权。
到家后,两人将一堆食材放在厨房流理台上。谢宴生取下挂钩上的围裙,似要大显身手。
护工不知所措,与张阿婆面面相觑。
沈愿知道有谢宴生在的地方旁人根本没法安生,主动开口说,“你陪阿婆下楼转转吧,厨房交给我们就行了。”
“诶,好叻。”
护工扶着张阿婆逃得飞快,他们俩在厨房开始忙碌。
蔬菜肉类洗净切好后,最后才到清理海鲜的环节。
沈愿清理螃蟹,谢宴生将洗净的鲈鱼放上菜板切刀花,衬衫袖口卷折至肘间,握着刀柄的手青筋脉络分明,骨节泛着冷白,手起刀落间,动作娴熟自如。
与他一贯冷静自持的形象截然不同,竟有几分家庭煮夫的贤良风范。
沈愿不时偷瞄他,想到以前刷小视频时,最喜欢看那些光着上身系着围裙的肌肉猛男在厨房做美食的博主。
没有滤镜加持,谢宴生也赢得彻底。
如果拍下来发网上,一定能火。
分神之际,没注意绑蟹的绳子松开了,螃蟹大钳子狠狠夹住她虎口,她痛呼出声,猛地甩手,大闸蟹却死死钳住不放。
谢宴生转过头就看到沈愿在原地急得跳脚,忙伸手扣住她手腕,轻轻按在流理台上,另一只手迅速抄起料理刀。
“乖乖放好,别动。”他温声安抚着。
沈愿只看见谢宴生将手里尖刀精准卡进蟹钳关节处,随后咔嚓一声脆响,蟹钳应声而断。
她立马将剩余蟹钳扯下来。
谢宴生放下刀检查她伤口,两个鲜红的印迹,有些微血丝渗出。
他问,“有医药箱吗?”
“一点小伤口,不至于。”沈愿打开水龙头,虎口对准水流冲洗,随后扯了两张纸巾按住伤口。
谢宴生却变现的过于担心,“剩下的我来就行,你去客厅坐着休息。”
“这么多食材,你对厨房用具又不熟,一个人要弄很久。”
“去年除夕夜说要亲手做顿饭给你吃,一直没时间,今天补上。”
沈愿,“我已经吃过你亲手做的饭了。”
“早餐当然不能和正餐相提并论,就像……”谢宴生不知联想到什么,眉梢轻挑起一抹笑,忽然俯身凑近她,“在里面和在外面的区别,不是吗?”
沈愿有一瞬没听懂。
听懂后只想给他一脚。
“你自己做吧。”沈愿说完这句话,甩手走出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