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文催命,抗命出击
暮色沉沉,八路军指挥部内的煤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晃,灯芯时不时爆出几点火星,将墙上的作战地图映得忽明忽暗。
赵荥泉握着电文的手微微发颤,电报纸角被汗水洇出褶皱,李云龙潦草的字迹在昏黄光影下仿佛化作跳动的火苗:“若军统来犯,速援!危急时刻,顾全大局!”窗外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惊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根细针在不停地扎着他的神经。
“参谋长!”通讯兵突然撞开门,气喘吁吁道,军装上还沾着半干的泥浆,显然是策马狂奔而来,“前方侦察兵急报,军统车队正押解一人往师部方向去!车队配备两辆装甲车,三十余名荷枪实弹的特务,领头的是军统行动处有名的‘黑面判官’刘德彪!”
赵荥泉猛地起身,木椅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声响,惊飞了窗台上栖息的几只麻雀。他抓起墙角的汉阳造步枪,枪管还残留着白日里打靶的硝烟味,枪托处被他常年摩挲得发亮。
副官小吴见状急忙阻拦,伸手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团长!未经上级命令擅自行动,这可是抗命!上个月三团的王团长就因为私自调兵,被关了半个月禁闭!”
“老李的命等不及军令!”
赵荥泉扯开军装领口,露出脖颈处狰狞的伤疤——那是去年反扫荡时替李云龙挡子弹留下的,此刻那道疤痕似乎都在发烫。
他将电文狠狠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搪瓷缸子都跟着晃了晃,“去!集结猛虎团一营、三营,带上掷弹筒!我们抄后山小路截击!告诉炊事班,晚饭不用等我们,打完这仗再吃!”
月光被云层遮蔽,山间小道笼罩在一片漆黑中,只有偶尔的闪电照亮蜿蜒的山路。
赵荥泉骑着战马走在队伍最前方,马蹄踏碎满地枯叶,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上。
他不断抬手看表,秒针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心跳随着时间流逝愈发急促。
突然,前方侦察兵翻身滚回,膝盖上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裤腿:“报告!发现军统车队,正在五里外的鹰嘴崖休整!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们还在制高点架了两挺重机枪!”
“全体散开!抢占制高点!”
赵荥泉压低声音下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战士们如鬼魅般潜入两侧山坡,刺刀在夜色中泛着冷光,有人不小心踢落石块,滚下山坡的声响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赵荥泉举起望远镜,看见车队中央的军用吉普上,隐约坐着个戴手铐的身影,身形与李云龙别无二致,连那微微佝偻的坐姿都像极了老李平日里疲惫的模样。
“准备!”
赵荥泉的食指扣住扳机,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就在这时,军统士兵突然躁动起来,有人大喊:“警戒!有情况!原来是队伍中一个新兵不小心弄出了声响,暴露了行踪。
赵荥泉心一横,大喝:“打!”霎时间,枪声如爆豆般炸响,掷弹筒的火光撕破夜幕,炮弹落在车队旁,炸起的泥土石块四处飞溅。
军统车队顿时乱作一团。刘德彪扯着嗓子喊道:“给我还击!保护好车上的人!”
赵荥泉带着战士们如猛虎下山般冲下山坡,边打边喊:“缴枪不杀!”
混战中,他看见那个戴手铐的人挣脱绳索,抄起地上的步枪就开始反击。熟悉的射击姿势让赵荥泉眼眶发热——是老李!他忘记了子弹在耳边呼啸,发了疯似的往前冲。
“老李!我来救你了!”赵荥泉奋力冲过去,却在距离那人三步远时猛地刹住脚步。月光穿透硝烟,照见对方陌生的面容。这人虽与李云龙身形相似,脸上却多了道斜跨鼻梁的旧疤,眼神里透着国民党军人特有的傲慢。
“你是谁?”赵荥泉的枪口微微发颤,声音里满是震惊与失望。
“国民党88师524团,李云龙。”
那人甩了甩被手铐磨破的手腕,冷笑一声,“倒是你们八路军,无缘无故打什么友军?这传出去,不怕破坏抗日统一战线?”
赵荥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人重重敲了一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炮声——是师部方向!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隐约还能听见日军的坦克轰鸣声。他望着天际腾起的火光,耳边回响起李云龙电文中“危急时刻”四个字,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撤!立刻回师部!”
赵荥泉调转马头,对着一脸茫然的战士们嘶吼,声音里带着哭腔。队伍刚跑出没多远,身后传来国民党李云龙的喊声:“等等!师部被围,我带的人熟悉地形!我们团在那附近埋了一批地雷,或许能派上用场!”
赵荥泉勒住缰绳,回头看见对方眼中闪烁的真诚,可他还是警惕地握紧了枪:“跟上!要是敢耍花样......”话音未落,又一轮爆炸声传来,震得脚下土地都在颤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被气浪掀翻。
两支队伍合兵一处,朝着师部疾驰而去。
赵荥泉在马背上握紧拳头,心中不断祈祷:老李,你可一定要撑住!此刻的师部,正陷入前所未有的绝境,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正的李云龙,正在日军与俞济时的双重压迫下,上演着更为惊险的生死博弈。
风呼啸着掠过耳畔,他仿佛已经听见了师部传来的厮杀声,那声音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地割着他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