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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生存。”黎鸢直视典狱长的眼睛,不卑不亢。

典狱长的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诚实。但你知道吗?在这个监狱,诚实比谎言更危险。”

他忽然倾身向前,紫眸中闪过一丝红光,“就像在上个副本,你说会带我离开,结果却用铁棍击碎了我的维度。”

黎鸢顿时呼吸一滞。果然是他!

江辰不是已经消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典狱长?

“而你现在是我的囚犯。”江辰靠回椅背,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多么讽刺的命运轮回,不是吗?”

黎鸢低下头,开始沉默。

审讯持续了近半小时。

江辰的问题刁钻而私密,从黎鸢的童年问到她对死亡的看法。每当黎鸢回答时,她都能感觉到江辰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像是在寻找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江辰突然伸手,指尖几乎碰到黎鸢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收回,“如果给你机会重来,你还会杀死我吗?”

黎鸢怔住了。

她不明白江辰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难道是觉得她可怜?

然而因为江辰的固执,她失去了最亲的人。

也许这次的副本又是江辰一手策划,只为了来挖苦她这个可怜之人,看她的笑话。

想到这里,黎鸢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她抬起头,一双愤怒的眸子死死瞪着江辰。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

黎鸢的回答像一把锋利的冰锥刺入江辰的心脏,他苍白的面容上那些裂纹迅速扩散,整张脸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器,右眼里的红光剧烈闪烁。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

黎鸢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如果不是你把我拉进那个该死的副本,我至少能见到姥姥最后一面!”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

江辰的身体膨胀变形,数条漆黑的触手从背后爆出,将审讯室的墙壁抽打出深深的裂痕。一条触手擦过黎鸢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江辰的声音已经变成非人的嘶吼。

“我宁愿你恨我,也要让你活着!可你呢?为了通关,毫不犹豫地打碎那面镜子!”

黎鸢侧身避开面前张扬的触手,说道:“我只是为了能快点回家,姥姥还在家里等我。江辰,你说得对,我在外面没有家人。可我只有姥姥了!”

江辰的身体僵住,所有触手悬在半空。

“但是…姥姥她…她……”黎鸢的声音哽住了。

审讯室陷入死寂,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回荡。

“……那我呢,我不是你的家人吗?”

江辰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却比怒吼更令人毛骨悚然。

“你说过,家人不一定非要有血缘关系。可你却打碎了我的维度载体,你知道灵体溃散有多痛吗?”

………………

直到审讯室的门在身后重重关上,黎鸢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江辰最后那句话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她的神经。

“你知道灵体溃散有多痛吗?”

事实上,她不知道,也没体验过。

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照着无面狱警的白色制服,在这样血腥又混乱的环境里,他们的制服竟然还能保持得一尘不染,没有任何污点。

可是,黎鸢的人生已经有了污点。

她错过了姥姥的最后一面,还伤害了江辰。一个副本,让她失去了两个爱她的人。

“到了。”狱警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眼前的牢房比之前那间更狭小,墙壁上布满黑色霉斑,角落里蜷缩着几只老鼠。

铁门在身后关闭时,黎鸢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经过刚才的审讯,她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她只是想快点回家找姥姥而已。

再说,之前江辰也没少坑她,这次肯定又是在和她开玩笑吧。江辰可是诡异大boSS,他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但有一件事实无法改变:她伤害了江辰。铁证如山。

她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将脸埋进膝盖,囚服布料粗糙,摩擦着她发烫的脸颊。

为什么她总是把事情搞砸?为什么这么差劲……

黎鸢忽然抬头,看向那张发霉的床垫,强迫自己躺上去,闭起眼睛给自己催眠。

睡一觉,睡一觉就都好了。

她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也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调整自己的情绪。每次遇到这种烦心事,她都会选择用睡觉来处理。

至少睡眠,能够帮她短暂地忘记这些痛苦。

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腰间蠕动,引起一阵瘙痒。

她仔细感受了一会儿,触感冰凉、柔软,小小的一个点。

衣服里有虫子?!

黎鸢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裸露在外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猛地坐起,双手左右开弓轮流拍打囚服。

下一秒,一条黑色的小蚯蚓从衣领处掉出来,落在她掌心。

蚯蚓只有拇指长短,通体漆黑如墨,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这…从哪来的?”她露出嫌弃的表情,正想将它甩到地上。

蚯蚓却抬起头——如果那圆钝的一端能称为头的话——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指尖。动作带着某种奇异的灵性,不像普通生物。

在这座充满死亡的监狱里,黎鸢看着这条顽强生存的小生命,仿佛看到了她自己。

“你也无家可归吗?”她鬼使神差地改变了主意,从床垫上撕下一小块相对干净的布料,为蚯蚓做了个简易的小窝,藏在枕头下方的缝隙里。

“别乱跑,被发现就完了。”她警告道。

蚯蚓顺从地蜷缩在布窝中央,像是听懂了她的指令。

这时,牢房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痛苦的呻吟。

黎鸢迅速将枕头恢复原状,假装睡着。

“轻点!你们这些没脸的怪物!”祁因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虚弱许多。

铁门打开,祁因被粗暴地推了进来,重重摔在地上。

狱警发出刺耳的笑声:“典狱长大人特别关照你,小子。希望你喜欢这三个小时的‘净化’。”

门再次关上后,祁因艰难地爬起来,脸上新增了几道血痕,制服也被撕破了几处。

他看到黎鸢醒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哟,大小姐睡得可香?”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黎鸢扶他坐到床边,从战术腰带暗格里摸出一小管药膏。

祁因疼得龇牙咧嘴,“典狱长那疯子!问的全是关于你的问题。我们怎么认识的,关系怎么样,甚至……”

他顿了顿,“甚至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黎鸢涂药的手一抖,蚯蚓在她枕头下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他凭什么——”

“凭他是这里的王。”祁因苦笑,“最诡异的是,他好像…认识你?”

黎鸢沉默地包扎完最后一处伤口,没有回答。

祁因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识趣地转移了话题。“明天据说要开始‘劳动改造’,抓紧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