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亲自提起鎏银小壶,倒了一杯酒水,递给绍桢:“尝尝,是你很喜欢的甜米酒。”
方才侍膳太监第一口喝的就是这壶中酒,一直到出去也不见异样。绍桢便接过来,抿了一口,米酒似乎是刚刚热过的,又暖又香,清甜的味道一直钻进胃里,果然很好。
太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绍桢接着喝了两口,才放下小杯:“大姐儿还好?”
太子笑道:“你不是送了两个婢女进宫照顾她吗,半个月写一回信出来,她们既然没说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绍桢温和地点头:“嗯,还要多谢你准我送人进去。”
太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声音也低了一些:“这话就见外了,此处也只有我们两人,不必如此。你是大姐儿的母亲,我怎么会拦着你关心她。”
绍桢低头搛了一块芙蓉豆腐送入口中。她倒是想更关心一些,他却不肯呢。到底没说出口,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太子见她没有回话的意思,只好接着往下说:“你这么干脆地去了济宁,看起来是一点也不挂念大姐儿,既然如此,当时又何必与我闹成这样。”
绍桢神色沉静,只有眉间微凝:“这不一样。”
太子看了她一会儿,终究没有追问。
绍桢也斟了一杯酒敬给他:“你要是有心,我在外面的时候,你多去看看大姐儿吧。到底是个孩子,对你很濡慕。”
太子有点不想接的,但她的双手就这么捧着酒杯放在半空中,他又没有要磋磨她的意思,只好接过来:“……知道了。”
绍桢才坐回去。
这回的晚膳算得上融洽,净手漱过口,太子先起身,对她说:“我今晚歇在前面,你若是有事,随便打发个人去找我就是了。”
绍桢方才还担心他要求和自己同房,听了他的话,不自觉松口气,只当他已经习惯了不与自己亲近了,嘴角也露出微微笑意:“好。”
太子拿起斗篷出了屋子。
过了片刻,有驿吏进来,带着绍桢去了官驿给她准备的客房,张鼐、邓池,以及随行的王明镜,三人的房间也都备好了。
绍桢进了房间,驿站的下人随后抬了热水进屋。洗漱之后,绍桢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虽然是坐马车,不劳动她走路,但这么一整日下来,也是很疲惫的。
原本还想如往常一般看会儿书再睡觉的,实在不成,绍桢上床,沾了枕头便睡着了。
夜深露重,风直往骨头缝里钻,屋门被轻悄悄地打开。
蒋瑞垂头站在边上,腰几乎弯成了弓形。
太子披着厚厚的大氅,随口道:“有劳。你去忙吧。”
他进了屋,声音消散在寒冷的夜风中,蒋瑞冻得打了个哆嗦。
太子借着窗外的月光走到烛台边,毫无顾忌地点上烛火,屋里一下子明亮起来。
绍桢正睡得昏沉,太子坐在床边看着她。
这样睡着了,才神色宁静、平和,毫无怨色,就好像还是从前两人和睦的时候。唯有嘴唇颜色淡了下去,不是红莲一般的娇艳,像淡粉色的芙蓉。这是生病了气血亏损,才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