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的晨光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在陈默的设计图纸上洒下一片金斑。他正用红蓝铅笔标注舞厅通风管道的走向,手机突然在桌面上震动起来,屏幕上 “顾源” 两个字让他愣了一瞬 —— 自上次分别,这位老友已有数月没联系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一年前,在刘建国组的酒局上,时任塔城海关关长的顾源一身笔挺制服,往陈默身边一坐,爽朗的笑声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小陈,早听建国说你是个实在人,今日一见,果然透着股机灵劲儿!” 酒过三巡,顾源拍着陈默的肩膀,言语间满是欣赏,“以后来塔城,报我名字!” 此后,顾源每次来乌鲁木齐出差,总要叫上陈默,两人穿梭在夜市的烟火气里,烤羊肉的香气混着乌苏啤酒,浇灌出深厚的情谊。
“小陈!还认得我这老伙计不?”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大笑,夹杂着呼啸的风声,“我在塔城给你备好了马奶酒,手底下人都说塔城的山花比姑娘还俊,你要不要来亲眼瞧瞧?”
陈默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嘴角不自觉上扬:“顾关长这是下军令状?行!我把手头事交代一下,明天就动身!”
挂断电话,陈默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思绪飘向了西北边陲。那里有顾源热情的邀约,还有未曾领略过的异域风光。
次日清晨,一辆白色酷路泽停在旅游商场门口。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年轻干练、皮肤黝黑的面孔,小魏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陈工!我是塔城海关办公室的小魏,顾关长特意派我来接您!” 他下车帮忙打开后备箱,动作利落得像经过军事化训练。
车子驶上 G3015 高速公路,乌鲁木齐的钢筋水泥渐渐退去。陈默摇下车窗,裹挟着泥土芬芳的风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多日的疲惫。小魏双手稳稳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陈工,咱们得开五个多小时,路上风景好,您尽管看!”
公路如黑色的绸带,在广袤的大地上蜿蜒。远处的天山山脉披着皑皑白雪,山顶云雾缭绕,宛如仙境。山脚下是大片大片的草原,嫩绿的草芽在春风中轻轻摇曳,偶尔能看到几群牛羊,像洒落在绿毯上的珍珠。
“过了玛纳斯,风景就更不一样了。” 小魏兴致勃勃地介绍,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打着节拍,“您看那片向日葵田,要是秋天来,金灿灿的一眼望不到头!” 他说着,眼神里满是骄傲,仿佛那些美景是他亲手栽种的。
陈默微微前倾,贴在车窗上仔细看着。路边的白杨树整齐排列,像忠诚的卫士,树干上的疤痕仿佛是岁月留下的勋章。忽然,一群野鸭子从路边的水渠里惊起,扑棱棱地飞向远处,翅膀拍打水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随着车子继续前行,地貌逐渐发生变化。连绵起伏的山丘呈现出红褐色,像是被大自然用浓重的笔墨涂抹而成。小魏放慢车速,指着远处:“陈工,那就是着名的‘火烧山’,据说地下煤层自燃了几百年,把石头都烤成这颜色了!”
陈默瞪大了眼睛,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那些山丘表面布满了沟壑,在阳光的照射下,阴影不断变幻,仿佛有神秘的力量在地下涌动。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快速记录下这独特的地貌特征,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
“顾关长经常提起您。” 小魏突然说道,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说每次来乌鲁木齐和您喝酒,都像是和自家兄弟唠嗑,畅快得很!” 他转头看向陈默,眼神里满是敬佩。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腼腆:“都是过去的事了,顾关长太客气。” 他的思绪回到了那些推杯换盏的夜晚,顾源豪爽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车子驶入塔额盆地,视野变得更加开阔。大片的农田里,农民们正在辛勤劳作,拖拉机的轰鸣声远远传来。路边的村落里,低矮的土坯房错落有致,屋顶上飘着袅袅炊烟,几只鸡在院门口悠闲地踱步。
“塔城到了!” 小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他踩下油门,车子加速驶入市区。街道两旁种满了榆树,嫩绿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街边的店铺招牌上,汉字与哈萨克文并列,充满了浓郁的异域风情。
陈默摇下车窗,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烤包子的香气、奶茶的醇香,还有不知名野花的芬芳。他闭上眼睛,嘴角上扬,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这一刻,他仿佛忘记了所有的疲惫与烦恼,全身心地沉浸在这座边陲小城的独特魅力之中。
车子停在巴克图海关大院,顾源早已站在门口等候。他穿着笔挺的海关制服,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只是两鬓多了些许白发。看到陈默下车,他大步迎上来,张开双臂用力抱住陈默:“好小子!可算把你盼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手臂紧紧搂着陈默,仿佛生怕一松手,这位老友就会消失。
陈默也用力回抱,拍了拍顾源的后背:“顾关长,别把我勒散架了!”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却闪烁着点点泪光。
小魏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他轻轻咳了一声:“顾关长,陈工坐了这么久车,先带他去休息吧?”
“瞧我这记性!” 顾源一拍脑袋,“走!先去招待所安置行李,晚上带你去吃正宗的塔城拌面,再尝尝马奶酒!” 他说着,让小魏接过陈默的行李,手臂搭在陈默的肩膀上,仿佛回到了当年在乌鲁木齐并肩畅饮的时光。
夜幕降临,塔城的街道被路灯染成暖黄色。顾源带着陈默走进一家颇具民族特色的餐厅,雕花木门推开的瞬间,浓郁的奶茶香和烤肉味扑面而来。圆形餐桌中央摆着铜制火锅,沸腾的肉汤翻滚着,羊肉、胡萝卜、土豆在汤汁里若隐若现。
“小陈,给你介绍几位兄弟!” 顾源拍了拍身旁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这是王召元副关长,工作上雷厉风行,喝起酒来更是豪爽!” 王召元起身握住陈默的手,掌心厚实有力,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早听顾关长念叨你,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来,先干一杯!” 说着便举起面前斟满马奶酒的碗。
“这位是幸福主任,蒙古族的汉子,唱起长调能把月亮都唱下来!” 顾源又指向坐在另一侧的幸福。幸福有着古铜色的皮肤,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他用带着蒙古族口音的汉语热情说道:“陈兄弟,到了塔城就是到家了,咱们不醉不归!” 说罢,豪迈地仰头饮尽碗中酒。
还有几位关员也纷纷起身自我介绍,桌上气氛热烈。陈默被大家的热情感染,端起酒碗,感受着马奶酒酸甜醇厚的滋味在口中散开。顾源一边往陈默碗里夹着鲜嫩的羊肉,一边笑着说:“在塔城,没有什么事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要是有,就两顿!”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碰杯声、欢笑声此起彼伏,在餐厅里久久回荡。
陈默看着眼前热情的众人,听着幸福即兴唱起的悠扬长调,酒意与暖意一同涌上心头。他知道,这一趟塔城之行,不仅是与老友的相聚,更收获了一群新的挚友,而这段情谊,将如同塔城的美酒,愈发醇厚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