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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戈壁与槐花的恋曲 > 第452章 藏在岁月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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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鲁木齐的夜像被泼了浓墨,路灯在沙尘里晕出模糊的光圈。陈默盯着茶几上东倒西歪的酒瓶,杯底暗红的残酒让他想起小时候,福海县监狱旁 “新房子” 院子里晒的辣椒。那时他们一家七口挤在三间土平房里,烧无烟煤的炉子总在冬天冒起浓烟,呛得妹妹陈瑶直咳嗽。

“爸,这么多年,您为啥一直不和我妈在一起?逢年过节也不见你们联系。” 陈默的声音撞在贴满报纸的墙面上,又弹回来。他摩挲着烟盒,想起高中时在羊圈旁偷偷抽烟,被父亲抓个正着,皮带抽在背上的疼似乎还留在皮肤上。

陈建军握着酒杯的手猛地颤抖,杯沿擦过桌面发出刺耳声响。这个身高 185cm 的男人,此刻佝偻得像院子里那棵老榆树。他盯着自己布满老茧的手,那双手曾在监狱工地搬过砖,也打过调皮的陈默和陈辉。“默子,有些事,你早晚得知道…… 我和你妈,在离开福海县教育局后就离婚了。”

陈默 “嚯” 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声音。记忆突然翻涌:1990 年他去河北师大前,母亲在那间 25 平的卧室里,偷偷往他行李塞了十个煮鸡蛋;哥哥陈宇去和田当狱警那天,父亲蹲在羊圈边抽了一下午烟;而妹妹陈瑶总在夏天的小厨房里,踮着脚帮母亲烙饼。原来这些温暖的碎片,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家。

“什么?你们离婚了?” 陈默额头上青筋暴起,想起上大学留马尾辫回家,父亲皱着眉说 “不男不女”,母亲却偷偷给他塞零花钱。“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突然意识到每次寒暑假回家,父亲总借口去朋友家,一待就是整个假期。

陈建军伸手揉太阳穴,这个动作和弟弟陈辉烦躁时一模一样。“你和你弟还小的时候,我们怕影响你们。” 他声音越来越低,“想着等你们都成年工作,能承受了,再……” 窗外的风卷着沙粒拍打玻璃,像极了 “新房子” 的夜晚,母亲哄睡他后,和父亲在隔壁房间压低声音争吵的时刻。

陈默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他想起表弟林宇 14 岁来帮忙,在院子里养鸡种菜,那年冬天表弟发高烧,母亲连夜背着他走3 公里去监狱医务室;想起姐姐陈悦出嫁那天,父亲躲在羊圈喝得酩酊大醉;还有弟弟陈辉高中毕业,父亲气得掀翻饭桌,说 “没出息的东西”。原来这些激烈的情绪背后,藏着父母破碎的婚姻。

“你们离婚,是因为什么?” 陈默抬起头,血丝布满的眼睛让他想起父亲在酒桌上和朋友划拳时的模样。陈建军盯着酒杯,喉结上下滚动:“这么多年,我和你妈在很多事上都合不来。” 他摩挲着杯沿,“她想做生意,我舍不得铁饭碗;她想让你们考大学,我觉得早点工作才实在。”

记忆突然清晰:母亲总在小厨房里哼四川民歌,父亲却皱着眉说 “唱些没用的”;哥哥陈宇调去和田,母亲哭着说 “太远了”,父亲却拍着他肩膀说 “男人就该闯”;妹妹陈瑶考上新疆师大,母亲高兴得做了一桌好菜,父亲却只说了句 “别耽误嫁人”。这些零散的片段,此刻拼凑出父母争吵的全貌。

“所以,这么多年,你们都在演戏?” 陈默的声音冰冷,想起大学寒暑假回家,母亲从乌鲁木齐带回回族姐夫的点心,父亲却冷着脸说 “不合口味”。陈建军猛地灌下一口酒,辛辣的液体呛得他咳嗽:“我们是想给你们完整的家。” 他的声音发颤,“离婚后,你妈来了乌鲁木齐,我留在福海,各自生活。”

陈默站起身,脚步踉跄。他仿佛看见 1990 年离家那天,母亲在院子门口挥手,父亲却背着手走进羊圈;看见哥哥结婚时,父母分别坐在酒席两头;看见妹妹毕业,父母一前一后去学校,却始终保持着距离。“合适的时机?现在才说,算什么合适?” 他突然想起弟弟陈辉,那个总在院子里弹吉他、逗女孩开心的弟弟,是否也藏着同样的伤疤?

陈建军也站起来,双手微微颤抖:“默子,我们对不起你和你弟。” 他的眼神里满是愧疚,“不想让你们在单亲家庭里长大,不想你们被人说‘没爸没妈’。” 陈默看着父亲不再挺拔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时候骑在他肩头去监狱看电影,想起父亲偷偷塞给他的零花钱,想起他为自己的工作指标四处托人。

“爸,” 陈默的声音柔和下来,“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只是,以后别再瞒着我们了。” 陈建军点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伸手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这双手曾严厉地打过他,此刻却像羊圈里的羊毛般柔软。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玻璃,混着陈默的泪水,模糊了福海县 “新房子” 的记忆,也模糊了父母藏了多年的秘密。

一周后,陈建军执意要回福海。清晨的乌鲁木齐车站,人潮熙熙攘攘,陈默紧紧攥着父亲的行李箱拉杆,指节泛白。“爸,您都退休了,还回福海做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恳求,眼神紧紧盯着父亲布满皱纹的脸,“那边的土平房又冷又潮,您一个人……”

陈建军伸手想抽出行李箱,却被陈默攥得更紧。老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眷恋:“默子,‘新房子’的院子里,我种的葡萄藤该搭架子了,还有羊圈也得修修……”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那些都不重要!” 陈默突然提高了音量,引来周围人的侧目。他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语气,双手扶住父亲的肩膀,“您在乌鲁木齐住下,想干活了,我带您去市郊的农场,想孙子了,祥祥天天能陪着您。”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又红了。

陈建军别过脸,抬手抹了把眼睛,再转过来时,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在福海待了大半辈子,老伙计们都在那儿,突然离开,心里空落落的。” 他轻轻拍了拍陈默的手背,“你放心,等天气暖和了,我就来乌鲁木齐长住。”

发车的广播响起,陈默看着父亲拖着行李箱慢慢走向检票口,那高大的背影不再挺拔,步伐也有些蹒跚。他追了两步,大声喊道:“爸!记得常给我打电话!” 陈建军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却始终没有回头,仿佛一回头,那些强忍的泪水就会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