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晟兄弟,我明白你有你的顾虑。”李振国掐灭了烟头,“但你一个人带着若欣,太危险了。你再强,也总有打盹的时候。到了基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人多的地方,麻烦也多。”韩东晟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低沉而沙哑。
这是他今晚说的第一句话。
李振国愣住了。他想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末世里,最可怕的有时候不是丧尸,而是人。盘城基地听起来美好,但里面是什么光景,谁也说不准。一个巨大的幸存者聚集地,必然意味着复杂的利益纠葛和人性的试炼场。
韩东晟不想让刘若欣进入那样一个地方。
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凑合活着的地方,而是一个能让她重新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成长的地方。哪怕那个地方,只存在于渺茫的希望里。
“我们……要去南方。”韩东晟又补充了一句,指了指地图上一个遥远的方向,“听说那里气候好,丧尸活性低。”
李振国沉默了。他知道,韩东晟已经做出了决定,无人可以更改。这个男人沉默如山,可一旦决定,便如山崩海啸,不可动摇。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强留。”李振国叹息着,转身从车里搬出两个军绿色的油桶,“这个你带上。还有这个,是我们找到的一些孩子的书和玩具,给若欣路上解闷。”
一个半大的小子也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用子弹壳和铁丝做成的蜻蜓,有些害羞地递给刘若欣:“妹妹,这个送给你。”
刘若欣看着那只手工蜻蜓,眼睛亮晶晶的,她从韩东晟怀里滑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去:“谢谢小哥哥!”
“我叫石头。”那小子挠了挠头。
“我叫若欣!”
两个孩子相视一笑,在这冰冷的末世里,竟有了一丝纯粹的温暖。
告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
李振国拍了拍韩东晟的肩膀,这个强悍的男人眼眶有些发红:“兄弟,保重!如果……如果在外面待不下去了,就来盘城找我们!只要我李振国还在,就有你一碗饭吃!”
韩东晟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抱着刘若欣,转身回到了房车上。
“哥哥,我们不等李叔叔和石头哥哥他们了吗?”刘若欣趴在车窗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只蜻蜓。
“他们有他们的路。”韩东Sonic一边启动车子,一边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画本和一盒彩色铅笔,放在她面前。
刘若欣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她拿起画笔,想了想,在白色的纸上画了一个很高很高、很强壮的火柴人,又在火柴人身边,画了一个小小的、扎着羊角辫的女孩。
房车缓缓驶离营地,汇入无边的黑夜。
李振国和他的队员们站在原地,目送着那道孤独的车灯,直到它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队长,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多可惜啊。”有人忍不住说道。
“他不是我们能留住的人。”李振国捡起韩东晟之前看过的地图,上面用红笔画着一条蜿蜒南下的路线,终点是一个谁也没听说过的小岛。“他是一头孤狼,不,他是一头守护着幼崽的雄狮。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孩子。”
房车内,刘若欣打了个哈欠,靠在韩东晟的座位旁睡着了。她的小脸上还带着笑意,梦里或许有新认识的石头哥哥,还有那只会飞的铁蜻蜓。
韩东晟放缓了车速,将自己的一件外套轻轻盖在了她身上。
车里的灯光很暗,只有仪表盘散发着幽幽的光。他透过后视镜,能看到自己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一双在黑暗中泛着非人光泽的眼睛。
他早已不是人。
但他要为这世上最后一个信赖他的小人儿,守住一片属于人的天空。
房车碾过空旷的国道,向着未知的南方,坚定地行驶下去。前路漫漫,或许充满了更多的危险与绝望,但只要身边这个小小的身体还在均匀地呼吸,他的方向,就永远不会迷失。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房车在国道上平稳行驶,像一艘孤独的方舟,漂浮在死寂的灰色海洋上。
刘若欣睡得很沉,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怀里还抱着那只子弹壳做的蜻蜓。韩东晟将车速放得更缓,路面的轻微颠簸都让他下意识地绷紧神经,生怕惊扰了她的梦。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刘若欣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坐直身子,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荒芜景象。
“丧尸哥哥,我们到哪儿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这个称呼却让车内静了一瞬。这是她为他起的专属绰号,在小女孩的世界里,这三个字不带任何恐惧,只是一个陈述事实的标签,就像石头哥哥叫石头一样自然。
韩东晟的目光从后视镜里自己的脸上移开,落到前方一块锈迹斑斑的路牌上。“快到下一个镇子了。我们得找点汽油和水。”
路牌上“清河镇”三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那……有巧克力吗?”刘若欣小声问,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韩东晟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巧克力,糖果,这些在过去随处可见的东西,如今比黄金还要珍贵。他只能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递过去。
刘若欣乖巧地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啃着,没有再提巧克力的事情。她知道,丧尸哥哥会把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房车没有直接开进镇子,而是在几公里外一处废弃的加油站停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臭味,几辆撞得稀烂的汽车横在路中间,加油站的便利店玻璃碎了一地。
“若欣,待在车上,锁好门,不要出声。”韩东晟解开安全带,声音低沉。
“嗯!”刘若欣用力点头,从座位底下拖出一个半人高的工具箱,熟练地抵在驾驶座的车门上,然后爬到后面,把所有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这是他们演练过无数次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