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内,整齐地排列着十几个透明的小玻璃瓶,每个瓶子里都装着约莫半指深的暗红色液体。
“血样。”她拿起其中一个瓶子,借着实验室幽蓝的灯光,仔细辨认着瓶身上的标签,“这上面是……一套特殊的编号系统。”
韩东晟也走了过来,视线扫过那些排列整齐的瓶子。
标签上都印着类似的编码:px-01,px-02,px-03……一直往下。
“px……代表什么?”
“phoenix。”
一个略显沙哑,却带着几分熟悉的女声,突兀地在他们身后响起。
“凤凰计划。”
韩东晟和刘若欣身体同时一僵,猛地转过身!
门口,赵雨荷静静地站着,手里端着一把漆黑的制式手枪,冰冷的枪口,不偏不倚地正对着他们。
她看起来比上次分别时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但那份独有的锐利感,却丝毫未减。
“好久不见了,韩东晟。”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然后转向刘若欣,“还有你,刘若欣。”
刘若欣身体微微一侧,不着痕迹地将韩东晟挡在了自己身后几分。
“你竟然背叛了组织。”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背叛?”
赵雨荷嗤笑一声,枪口依旧稳稳地对着他们。
“组织?那玩意儿早他妈不存在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却依旧尖锐。
“‘哨兵计划’在疫情爆发第一个月就彻底解散,所有人都被打散了。现在,不过是各个幸存的小组,在执行各自认为正确的‘任务’罢了。”
韩东晟眯缝起双眼,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进他耳朵里。
“你的任务是什么?”他问,声音冷得像冰。
“找到希望。”
赵雨荷的枪口微微下沉,指向了地面,但那份威胁感并未消散。
“而你,”她顿了顿,目光在韩东晟身上停留了一瞬,“韩东晟,就是那希望的一部分。”
她没再看他们,径直走向墙边的一台电脑,单手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了一组复杂的数据图。
“看看这个。”
屏幕上,两组血液样本的比对结果清晰地呈现出来。左边的图表,代表普通感染者的血液,红色的数据线条像失控的心电图一样杂乱无章,狂乱地起伏。
而右侧,代表韩东晟的血液样本,线条虽然也有波动,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规律性的节律。
“这是普通感染者的血液。”赵雨荷指着左侧的图表,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这是你的。”她又指向右侧。
“看出区别了吗?”
韩东晟和刘若欣不由自主地凑近屏幕。
那种区别,一目了然。
“你的血液中,病毒和人类dNA,达成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平衡。”赵雨荷解释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这就是为什么你能在感染后依旧保持意识,而不是像外面那些东西一样,彻底变成只知道啃食的怪物。”
韩东晟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你一直在研究我?”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止是你。”
赵雨荷又调出另一组数据,屏幕上瞬间出现了十几个编号。
“我们最初找到了十二个像你这样的特殊感染者。但很可惜,只有你和另外两个人,活了下来。”
刘若欣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在……猎杀他们?”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不。”赵雨荷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们中的大多数,是自行消亡的。人类意识与病毒之间的平衡,比你们想象的要脆弱得多。一旦失衡,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彻底变成丧尸,要么……身体无法承受病毒和自身免疫系统的双重攻击,直接崩溃死亡。”
她重新转向韩东晟,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
“但你不一样,韩东晟。你的平衡状态异常稳定,甚至在极度饥饿,身体机能濒临崩溃的状态下,你也能维持住那份清醒。这让你……”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让你成为最珍贵的‘样本’。”
“样本?”
韩东晟胸口猛地一窒,一股难以压抑的怒火混杂着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所以我只是个样本?一个你们他妈的用来做实验的白老鼠?!”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危险意味。
赵雨荷却像是没感受到他的怒火,反而扬了扬下巴。
“你是拯救人类的关键。”她一字一句地说,“你的血液中,含有制造抗体的秘密。”
刘若欣猛地向前一步,挡在了韩东晟身前。
“这就是‘凤凰计划’的目的?找到抗体?”
“不止是找到。”
赵雨荷的视线越过刘若欣,落向角落里那台嗡嗡作响的冷藏柜。
“我们需要复制它,改良它,让它变得更强大,更稳定。”
她说着,竟真的走过去,从冷藏柜里取出一个标着“px-27”的玻璃瓶。
瓶子里装着的,不再是暗红色的血液,而是某种幽蓝色的、散发着微光的液体。
“这是最新的配方,使用韩东晟的血液提取物作为基础,经过多轮优化制成的血清。理论上,它能帮助部分感染者维持人类意识,延缓病毒对身体的侵蚀。”
韩东晟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被刘若欣及时扶住。
赵雨荷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剖开了他内心深处一直以来刻意回避的那个疑问——
为什么他会与众不同?
为什么他能在被那种怪物咬伤之后,还能保持着自己的人类意识?
不是因为他足够坚强。
也不是因为他那可笑的意志力。
仅仅是因为他的血液,他的基因,与那种该死的病毒,达成了一种狗屁的、罕见的平衡。
纯粹的,操蛋的,生物学上的偶然!
他稳住身形,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他冷冷地问,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从你被发现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