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都不比大盛,从一进宫的时候,独孤辰就在打量殷都的皇宫,整体呈现一种黑色,其间还有金色彰显尊贵,倒不是因为殷都人对黑色有天然的好感,而是因为妖兽对黑色很有顿感力,在殷朝黑色才是保护色,因而殷朝人人爱穿黑色,就连富贵的宫殿大多都是深色系。
独孤辰不动声色跟在内侍走,金色的禾穗甩在腿边,莫名让人想起皎月君子,自当如是,可惜面前这少年的虽是一副少年意气风流的样子,仔细瞧去,那眼神里的幽深不似作假,这般年纪的少年实在也谈不上稳重这两个字。
内侍将人引到殿外,便道,“百里小公子快些进去吧,陛下正等着您呢。”
独孤辰正了正神色,微微颔首,随即阔步走上台阶。前殿之内除了黑金石宽椅上的中年男子之外,右下首还有个白净的姑娘,只不过那姑娘傲气的很,从他进殿以来,连个眼神都没分来。
他也不怪她,毕竟现在的她还没能恢复记忆。
“微臣见过陛下、见过公主。”
殷都的陛下是个好说话的人,闻言摆手让人给他看座,面上祥和的笑了笑,但碍于自家女儿还在这里,终究是压了压嘴角的笑意,道,“昨日驯兽场上,你得了第一,说罢想要朕给你什么赏赐?”
独孤辰心神一动,目光落在那下首的女子身上,又快速收回。这一幕自然而然落在皇帝眼神中,原以为百里家的小公子和自己的女儿那是天作之合,谁曾想,自从订了亲,这两个人就像是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就这样的还能结什么亲?是以,皇帝还是顺了女儿的心意,将这门亲事又给断了。怎么的看百里辰这意思难不成对阿瑶还有心思。
“回陛下,听闻宫内大经阁藏书万千,微臣想去时常借阅,还请陛下准允。”
皇帝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居然没提公主退婚的事。想来也是被阿瑶给伤的狠了,皇帝暗觑觑的看了一眼殷瑶,见她面上没有不悦,才道:“这有何难?待会叫人给你拿大经阁的牌子,往后你随意进出就是。”
独孤辰唇角扬了扬,连带着眉梢眼角都带着些许的笑意,发尾微微扬起,看着还真有几分少年气,“多谢陛下。”
驯兽场第一的赏赐给完了,陛下轻咳一声开始说正事了,“小辰呐,朕之前为你和公主赐婚,如今婚事变动,你心中可有怨气?”
“微臣不敢,公主金玉之身,先前能瞧上微臣已是微臣的福气,今儿个就算公主转恋他人,微臣无话可说只能遥遥祝福。”
殷瑶脸色一沉,她就知道这人就是这么个小气的性子,表面上是说自己配不上她,实则呢?是觉得她殷瑶不践行承诺,三心二意,这是变着法的讽刺她呢。殷瑶冷笑一声,“百里公子龙章凤姿,是整个殷都难得的好儿郎,本公主怎会因为一己之愿便强自让公子做驸马呢?”
殷瑶面不改色的怼他一句,皇帝见百里辰毫不犹豫的开口反击,“公主雅量,只微臣自幼受圣贤书教诲,知礼明礼,实在做不到公主这般随意丢弃。”
这是又要吵起来了?皇帝微微扶额,赶在殷瑶生气之前开口道,“这事是朕做的不对,不曾问过阿瑶与小辰的心愿便擅自做主,哎,不过幸而尚未男婚女嫁成了这一双怨偶,万事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不是?”
两人各自冷哼一声,瞥了头谁也不看谁。
最后还是皇帝温声宽慰百里辰,许下诺言,只要百里辰看上了谁家的姑娘,他都会做主赐婚,决不食言。独孤辰倒是没放在心上,领了命便去宫里的大经阁了。
现下是个什么时节尚且没搞清楚,更遑论要怎么找办法离开这个世界了。不对,殷朝早就已经灭了,换句话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妄,是幻境。
内饰双手捧上大经阁的牌子,交给独孤辰之后,后者便径自推开了大经阁的们。此处是整个皇宫里面最为冷清的地方,按理说百里家在殷朝之中为官多年,磨练的多是驯兽之能,这大经阁储藏的都是古往今来各种典籍文书,虽也有一些驯兽之书,但更加晦涩难懂而已。
旁人都以为他是前来翻阅驯兽之书的。
但其实不然。
在残王府的书架子上,上面典藏着不少孤本,几百年前的殷朝他也略有耳闻,殷朝盛行妖兽,几乎人妖共生,但不知怎么,殷朝忽然就遭受了灭国之灾,至于这灭国之灾到底是什么,书中并没有过多的记载。
独孤辰翻阅有关殷朝的典籍,今岁是殷朝开国一百三十八年,而殷朝的国运就断在一百三十八年!
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背上密密麻麻的泛起冰冷的汗意。手指无意识的攥着那本书,眼底冰凉一片。
如今还繁盛的殷朝,竟然没有几个月的寿命了,届时生灵涂炭,后世只零星知道只言片语?
“你来这干什么?”
女子的娇斥声从对面的书架旁边传来,独孤辰下意识看过去,那张熟悉的脸上是怀疑的神色,看着他的眼神还带着点不情不愿的味道。
情绪如此丰富的脸可不是沈星月能做出来的,独孤辰顺势往书架上一靠,道,“没想到公主居然还有尾随人的习惯?”
“谁说我尾随你了?我也是拿了牌子正儿八经进来的。”说着还晃了晃手中的木牌,她眼里含着明显的疑惑,殷瑶凑近看去,见他拿着本国史来看,更加不解了,“好端端的你看这干什么?”
独孤辰垂下眸子,鸦羽般的长睫定定看着书面,手指无意识的摩挲上面的封面,道,“实不相瞒,我做了一个梦。”
少年倚在书架上,单腿支着身子,黑红鎏金的衣裳勾勒出他的身形,黑色的腰带将袍子一收,谁见了不得说一句翩翩公子少年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