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舅妈把行李箱靠墙放好:“真真,你这次回来能待几天啊?要有空也去看看外公外婆,两个老人很挂念你。”
时真脱下外套:“外婆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每天吃好几种药。”
“那等年后我约一下我认识的中医大夫,到时候让我哥安排人带外公外婆去看看,开几服药调理调理。”
“哪用得上小野啊,到时候我和你们舅舅陪着就行。”
时真没留意舅妈在她面前对宋沉野称呼的变化,只转身推门走进卫生间去洗手。
舅妈跟在她身后,犹豫的搓了搓手道:“那个……真真啊……”
“嗯?”时真冲舅妈笑笑:“您是不是想问我和我哥的事?”
舅妈莫名有些尴尬:“你们的事,小煜也和我说了一些,最开始的时候,我和你舅舅确实不理解,也觉得不能够,不合适,但后来我们想了想,这既没有血缘,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父辈的恩怨也身死债销了,你们又都对彼此有意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时真洗完手,抽了纸巾,慢慢擦手:“舅妈你误会了,我和宋沉野分手不是因为你们。”
“那是?”
“算感情问题吧。”她把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皱了下眉:“其实我心里也挺乱的。”
“其实还是放不下,对吗?”
时真没回答。
“要是放得下,你也不会前脚从池煜那儿知道小野病了,后脚就这么着急的赶回来。小野是毛病多,但我看着,你是能拿住他的。”
舅妈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适时道:“心里有气,又实在不甘心,不如啊,就想办法把他攥进手里,男人都是得调教的,你想让他什么样,就想办法把他调成什么样,像我和你们舅舅……”
时真笑着打断了舅妈的话:“我也这么想过,可没成功。”
“今时不同往日,你可以再试试,说不定有惊喜呢。”舅妈拍了拍她的胳膊:“不过试之前,还是要先出去把年夜饭吃了。”
餐厅里,舅舅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江斯年贴心的把宋沉野对面的位置让给了时真,因为上次时真打他的那巴掌,还有田雨薇的缘故,他自觉和时真有过节,时真也不待见他,便躲远了些。
一顿饭在有些尴尬的气氛中吃完,舅舅舅妈收拾了餐盒要走,原本打算在宋沉野家赖几天的江斯年和沈韩也不好再多待。
四人走后,家里安静了下来,宋沉野坐在沙发上,看着正拿着遥控器调春晚回放的时真,小声问:“你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时真没看他:“明天就走。”
“去哪儿?”
“要你管?”
宋沉野沉默了,他咳嗽了几声,春晚开场的歌舞声响起,时真放下遥控器,随手捞了个抱枕搂在怀里。
她还是老样子,看电视喜欢把自己缩在单人沙发上。
宋沉野静静盯着她看了许久:“为什么突然回来?”
“路过。”
宋沉野笑了,笑着笑着又咳嗽了起来,时真转头看他:“你笑什么?”
“我很开心。”
时真觉得自己就多余和他搭话。
宋沉野稍起身,离她近了些:“我最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我梦见,我死了,你哭得很伤心,我也很难过,想抱抱你,可却碰不到,只能无助的守在你身边,梦醒后,我突然就不敢死了,时真,你以前和我说过,贪生怕死也是爱一个人的表现,我想,我应该已经知道怎么爱人了。”
时真没接话,宋沉野知道她不爱听这些,小心翼翼的不敢再多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真放下抱枕,起身看他:“我先睡了,你吃了药,也早点睡吧。”
说完,转身回了卧室。
凌晨,时真辗转反侧睡不着,鬼使神差的,她掀开被子下床,推门,放轻脚步走到了宋沉野的卧室门前,犹豫了一下,她握住门把手,开了门。
卧室里,窗帘紧闭,黑漆漆的,时真在床前站定,听着宋沉野平稳的呼吸声,想着舅妈说的话。
可就算今时不同往日,短短几个月,他就能为她改变吗?
时真不信。
可眼前的这个人,她又确实不甘心就这么放手,她付出了这么多,那么努力教他怎么去爱,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
越想,她的情绪越复杂,越难形容。
于是她将自己的所为总结为占有欲作祟。
她不甘心对自己的所有放手,也不想再为难自己。
那就只能继续驯服他。
驯服,好像一场博弈,很明显她之前钓宋沉野的那一套战术行不通,想让他彻底俯首称臣,就只能换套方法。
第二天早上,宋沉野起床时,时真已经走了。
连声招呼都没打。
他站在她的卧室里,迷茫的长叹了一声,时真这到底是在意他,还是不在意他,在意又是哪种在意……
此刻正坐在飞机上补觉的时真还不知道,她昨晚的一时冲动会把宋沉野钓得心烦意乱好几天。
新一轮的博弈还未开局,她就已经胜了一筹。
时真在陈叔家待到年初六,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欠周木一份礼,她在和池煜商量过后,决定初八,由池煜带着礼物登周家的门。
虽然池煜去了周家,未必能获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和资源,但时真还是很愿意给他机会,让他出门见见世面,设身处地的体验一下什么叫人脉网,在这张网里多得是比江斯年狡猾的老狐狸。
刷新池煜的认知上限,也让他去混个脸熟,之后她也能省不少力气。
这是最理想的结果。
但结合个人经验,时真还给他了一条非常有用的建议——
如果确定自己融不进任何一场社交,那就吃好喝好,周木是搞餐饮的,所以他家的伙食非常不错。
多吃点,挑贵的吃,挑贵的喝,争取把路费,住宿费还有买西装的钱都吃回来。
时真的其他话,池煜可能没记住,但最后这句是刻在了心里,毕竟他们的企业文化是除却产品用料,其余的能省则省,省不了就抠,抠不动就想办法抠,出门在外,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初八下午,时真坐在电脑前一边看论文,一边算池煜到周家的时间,手机叮的一声响,是池煜发来的消息:我到了,蹭我哥的车来的。
时真还没来得及回复,又一条消息:我哥说他下个月要休假。
时真:专心应酬,少搞没用的。
池煜:他说他要去南城追你。
时真:……
池煜:我觉得可以看看他怎么追,反正你也没打算不要他。
时真:你可以多看看人吗?
池煜没再回复,过了五六分钟,他发来一张照片,是用迷之角度偷拍的宋沉野:喏,给你看人。
时真:……
她无语的关了手机铃声,把屏幕倒扣放在了桌上。
一直到临睡前,她才再次打开手机,六十九条未读消息里,三十七条都是池煜用各种迷之角度偷拍的宋沉野,时真一张张照片划过,终于从照片背景里找到了有用的信息。
宋沉野带池煜上了周家二楼。
果然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就是池煜这家伙,貌似光顾着偷拍给她播报实时消息了,一点有用的事都没做。
时真叹气,池小胖这么聪明一人,怎么就不能再机灵点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