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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瘴山山脚下,熊熊大火借着风势和油助,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上、向四周疯狂蔓延。

浓烟裹挟着山火特有的噼啪爆裂声,如同无数条火蛇,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可燃之物。

“糟了。”岩泺脸色剧变,厉声嘶吼:

“灭火!快!速速分兵去山下灭火!毒瘴山是我南诏保护屏障,毁不得!”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冲天而起的山火在干燥的秋夜已成燎原之势。

山谷的风向更是助纣为虐。

区区人力,面对这席卷整座山脉的烈焰狂涛,如同螳臂当车。

士兵和护卫绝望地冲向火海,瞬间便被无情吞噬。

惨叫声、树木爆裂声、火焰呼啸声交织成一片哀歌。

岩泺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不可挽回的灾难,心如死灰。

翌日,当翁仲孺得知自己与几位老臣派去的护卫不仅“烧毁”了万毒血池,更在混乱中“不慎”引发山火,将整个毒瘴山连同守军一同葬送的消息时……

他只觉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噗——”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溅红了身前的地毯。

老丞相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府中顿时乱作一团,下人们哭喊着再次飞奔去请太医。

可惜,这位老丞相最终还是去了。

如若人死后真的会变成鬼魂,翁仲孺或许会庆幸自己死在这一刻,没有直面南诏亡国之时。

南诏王宫内,张司成一夜未眠。

他在焦灼地等待着确切消息。

当第二日清晨,苏暮扬悠悠转醒时,映入眼帘的便是龙榻旁那双布满血丝、幽怨无比的熊猫眼。

“嗬!”苏暮扬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我说老张!你不会就这样直勾勾盯着本少爷看了一宿吧?本少爷可是纯爷们!不搞断袖!”

他夸张地裹紧了被子。

张司成的眉心连同嘴角都开始疯狂抽搐,一脸无语加嫌弃。

“老子只会比你更爷们!”

苏暮扬闻言,慵懒地坐起身。

因他不安分的睡相,明黄色的丝绸里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偏白皙却线条流畅的结实胸膛。

他漫不经心地拢了拢衣襟,转头朝张司成抛了个自认风流的‘媚眼’。

张司成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下意识后退两步。

“你昨晚睡得像头死猪,我可是提心吊胆了一晚上!你难道就不担心毒瘴山那边能不能成?”

苏暮扬打了个哈欠,一脸理所当然。

“能成自然不必担心,不能成担心也白搭。所以,老张啊,你瞎担心个什么劲儿?”

张司成被他这歪理噎得一时语塞,竟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苏暮扬见他吃瘪,得意地哼笑一声。

“放心,这事儿,必成!”

张司成狐疑:“为何如此笃定?”

苏暮扬甩了甩睡得蓬乱的头发,一脸臭美:“无他,唯本少爷神机妙算、算无遗策尔!”

张司成:“……”

他强忍着把这家伙踹下床的冲动。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一个内侍尖着嗓子,不顾仪态地高喊:“陛……陛下……老丞相没了!文武百官已齐聚金殿,等候多时,早朝也快开始了……”

苏暮扬和张司成再次对视一眼,皆是叹息一声。

现在死了也好,总好过后面他自己一头撞死。

苏暮扬瞥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哀嚎一声,直挺挺地倒回龙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天理何在!想他堂堂苏少爷,有亿万家财等着挥霍,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方是正道!

如今竟沦落到寅时未过就要爬起,卯时不到就要听那群老头子念经……

苍天啊!没天理啊!

听着里面毫无动静,外面端着洗漱金盆、捧着龙袍玉带的宫女们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张司成没好气地踢了踢床上装死的人,压低声音催促。

“快起来!再磨蹭,真该引人怀疑了!别忘了你现在是侬智骧!”

苏暮扬在被子里蠕动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幽幽地探出头来,眼神决绝。

“老张,你有没有觉得……这速度,还是太慢了些?”

张司成询问:“什么速度?”

“自然是打下这南诏的速度!”

苏暮扬坐起身,为了往后能睡到日上三竿,他脑袋又灵活地转动了起来。

“得想个法子,给它来个快刀斩乱麻!”

张司成心中一动,凑近了些:“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苏暮扬思考片刻,眼睛微亮:“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何?”

张司成提醒他:“现在这‘天子’可是你自己……”

苏暮扬白了他一眼:“废话!我当然知道!所以……光挟持‘天子’一个人不行,后手也不够多……”

他眼中狡黠的光芒更盛,朝张司成勾了勾手指。

张司成狐疑地附耳过去。

苏暮扬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听完,张司成的嘴巴张得简直能塞进一个鸭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愣了好半晌,才缓缓朝苏暮扬竖起一根大拇指。

“你他娘够狠……够绝!”

金銮殿上。

因毒瘴山被焚毁之事,“皇上”勃然大怒。

他仿佛全然不知翁仲孺等人所为,将怒火全部倾泻在守卫统领岩泺身上。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朕养你们何用?!连座山都看不住!让朕的天然屏障毁于一旦!”

他愤怒地将一卷奏折狠狠掼在地上。

直到一位大臣战战兢兢地出列,颤声提醒:

“陛……陛下息怒……岩泺将军他……他已然葬身火海了……”

“侬智骧”才像是被噎住一般,重重哼了一声,止住了骂声。

他环视噤若寒蝉的群臣,大手一挥,神色陡然变得无比严峻。

“诸位爱卿!如今毒瘴山屏障已失,晏军不日便可长驱直入,渡过澜沧江。国难当头,诸位可有应敌良策?”

话音刚落,几位主战的武将便昂然出列:

“陛下!臣等愿亲率大军,陈兵澜沧江南岸!定叫那晏军有来无回!”

“臣附议!当以雷霆之势,迎头痛击!”

“……”

主和的文臣则面露忧色,谨慎谏言。

“陛下,毒瘴山既毁,澜沧江天险亦难独守,大晏军锋正盛,是否……是否可遣使议和,暂避其锋芒,以图后计?”

“是啊陛下,当此危局,宜以保存国力为上……”

朝堂之上顿时吵吵嚷嚷。

主战派慷慨激昂,主和派忧心忡忡,争执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