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速速归去。只留的李昌吉与梁道在枢密院属楼。
梁道问曰“李将军,有何不便言说之事,我乃是自己人,可否讲与我知?”
李昌吉道“事关西夏国的利益,只有我和梁君知晓,其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梁道也似有失落言道“哦,那今日之事,汝以为这些宋人玩的什么把戏。”
李昌吉道“这些宋人,我看没有什么把戏,只不过是来尝鲜,想看看我西夏人到底是长什么样子。哈哈!”其实李昌吉且知苏轼这些人连刺探消息都不算,那苏轼来干嘛,前文已说了,苏轼本想来“巴结”西夏使者,望其能在宋国殿上多称道一下自己,以利于其行法,现在看来这个目的貌似没有达到,到底有没有达到我也不清楚。
梁道曰“不会吧,这苏子可是闻名天下之人,不会就是来喝酒吃肉的吧!”
李昌吉笑道“当然不是来喝酒吃肉,只是我觉得他之意并不在于为大宋谈判,更像是一个礼宾寒暄罢了。”
梁道又疑惑道“可是这苏子……”
李昌吉回道“苏子之名乃在词作,治国之能尚且难断,虽然其曾饱读古今经世之章,通晓天地宇宙玄理,然而并不能说明他在治国上很有才能,道理只有百千,可是分寸却有巨万,何以把控并非其能。吾曾闻苏子曾行于黄州,密州,杭州之上,对于一府一州之治乃是一把好手,可是在一国之上,万般乱絮,岂能与同写文章。”
梁道又问曰“那今日之事若何,难道吾等没有半点收获吗?”
李昌吉道“非也,今日之事并非一无所获。吾已闻得青山王在宋过得快活,并且还拜苏子为师,自古能得圣贤为师,乃是仕人夙愿,你我都没有这种机会。”
梁道则毫不客气的说道“我才不稀罕这种机会呢?”
李昌吉道“这种机会确实无关紧要,但是若能深入其中,必能得其更多便宜,宋人讲究党派划分。”
梁道问曰“那今日苏轼来此是什么意思?”
李昌吉道“青山王现在做了宋国的上宾,他在宋国行动且自由,可是如果回到夏国会怎么样?”
梁道则用低沉的语气回曰“必被我主软禁!”
李昌吉奸邪笑而答道“是啊!青山王之所以能在汴京城行动自由,盖因其在宋国无兵无卒,对宋朝官家没有威胁;但是如果回到夏国,其必思召集旧部,会同遗老宗族势力,兴风作浪,梁君则必不会允其自由!”
梁道则点头欣然意会。
李昌吉故作笑而问梁道“你猜青山王今日有没有见到吾等?”
梁道惊异“额,你是说青山王早已混在人群之中暗中观察我等。”
李昌吉道“是的,其早已混在晏秋的迎宾宋士之中。”
梁道突然恍然大悟“那我知矣,怪不得有个宋兵一直鬼鬼祟祟的盯着我等。其身形乃与青山王极为相似,只是?”
李昌吉道“只是其没有胡须毛发,哈哈,大宋的剃刀可比我大夏国的剃刀锋利的多,其修饰的面目保准让人无法分辨。”
梁道说“青山王的身形,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识,这老小子总是瞧不起我等外戚之人,十分的倨傲自己是李氏宗族。”
梁道又惊异道“他若是混在军中,又不出声与吾等相见,莫不是已经投敌叛国了。”
李昌吉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李秉藏从来就不是筹码,可是又不能实情相告,只能告知梁道“青山王之所以不出声,乃是因为其不可违背宋人令。”
梁道问曰“那他干嘛要如此听宋人的话!难道青山王已经心不向夏了。”
李昌吉道“此乃猜测,并未应验,还难断言。青山王心向夏,但是不向梁”
梁道气愤道“若真是如此,请让我去结果了这厮。”
李昌吉担忧道“只怕青山王已经知道这些,早已做好了防范,切不可轻举妄动。”
梁道问曰“那眼下该如何处置。”
李昌吉道“青山王要么死,要么回夏国,否则必将成为后患。今时夏宋休战,无可言语,可是若是夏宋再开战,青山王必成宋国有力之箭,直刺我大夏国的胸膛。他知道的夏国利与不利,可比我多多了。”
李昌吉梁道双双叹息,都知此次汴京之行,不是顺遂之行,必是一场比疆场上拼杀更为惨烈的激战。
再看另一边,苏轼回府,众人还没散去,纷纷问之苏轼“苏翁,这次吾等与夏国使者之论,有几成收益。”
苏轼道“只知其来欲换回青山王,却不知其用何物相换,便是难断也。”
李格非道“莫非此物与吾等相关,才如此神秘。”
苏轼道“胡说,与我们几个有什么相干的,是与大宋相关。吾等几个人从来不是西夏人对付的目标,不让吾等知晓,乃是不想让天下人知晓。”
苏辙问曰“是什么物件现在说和在朝堂说结局会不一样?”
苏轼道“吾以为此物件乃是在于可换与不换之间,所以他不敢直说,讨价还价就是要慢慢亮出底牌,岂能上来就明示他们的底细!”
众人惊异道“夏人还是太狡猾了。”
黄庭坚笑道“诸位,换与不换与吾等有什么干系,今日前去枢密院与夏使相会,乃是想凭此事在朝堂上有更多话语权,让官家及早支持吾法施行,其他大可不论。”
听了黄庭坚的话,众人深以为然,这交换的物件并非苏轼等人需要关注的东西,他们应该更重视新法施行。
苏轼曰“虽然此宴最后蔚为不顺,但是吾等与李昌吉之间,还算是和气,我想在朝堂上必会为吾等争利,李昌吉是个聪明人,交一个朋友总比交一个敌人强。”
众人都皆是心领神会,于是各自回家,都皆等明日上朝。且观事态进一步发展。
李格非回到家中,俱说今日之事,王甄儿也是厌倦,不似想听之意,可是李易安却是十分的感兴趣。
李易安对李格非道“父亲,欲解此事其实并不难!”
李格非看着眼前这个不满十四岁女儿,一脸的不屑,不过却更想听听她到底是如何解得此事,官人思维复杂,往往看不清事情的原委,相反,小孩的心思纯洁通透,或许能看的更深更远,于是李格非心意懒懒的说道“你且说说你当何解?”
李易安回曰“欲解此事需明各自的关系,这青山王我是见过,其行为儒雅,言谈斯文,且其意并不在为西夏国舍身赴死,这样的人,西夏国欲把他换回去有何用。再者言,当今西夏国主乃是这青山王的兄嫂,自古薄情都在帝王家,不要说兄嫂,就是兄弟之间也未必能有至死不渝的真情,西夏国出于感情之宜想把他救回去则更不可能。”
李格非十分的不屑道“胡扯,历来世人皆注重兄弟父子情义,岂能为利而毁伤亲人性命。”
李易安道“注重亲情之谊,那是吾等宋人之礼,汝可知这西夏李氏向来以前唐正统自居,国政方略既依前朝旧例,那兄弟父子之间就没有什么情义可言。你且不闻秦王(李世民)弑兄屠弟,李隆基虎毒食子之事。这都是李氏故事,这西夏的李氏更为粗蛮,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做法。”
李格非又问“那为什么西夏国执意要将青山王救回去?”
李易安道“西夏国并不是怕他死,而是怕他生。”
李格非急问道“此话怎讲?”
李易安道“若是大宋掌握青山王之生死,则可作更多变通,例如战场胁迫,兵法问略等,西夏国最担心的是其青山王在阵略军报上帮助大宋。但是若是能换回青山王,青山王的生死已经不重要,手下无兵,对西夏国的统治者并无半点威胁,让其生则生,让其死则死。对于西夏国当政者来说最多也只是朝臣之间的闲言碎语的麻烦。”
李格非默默的点了点头,看来安儿读书并非一无是处,而今却能帮父亲分析时事了。 李格非又问道“那其欲换回青山王之物件为何物。你可知得!”
李易安回道“儿怎可知矣,但是孩儿知道,自古以物易物,都皆是拿自己不用的东西去换自己要用的东西,观其价值几分来定。”
李格非问道“价值如何论?”
李易安回道“如果宋以为值就值,如果宋以为不值就不值,但是听其故意隐匿此物件,我猜测西夏人肯定知道这个物件对宋人来说介于值与不值之间。换回青山王只是其附带条款,并非主物。因为兵法可更,步阵可换,谋略可替,青山王亦可舍弃。”最后这几句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
李易安又道“既然在值与不值之间,宋人就会有人觉得值,有人觉得不值,混乱争执之间才可占得便宜。”
李格非觉得“然也!”默默的捻着胡须会心的看着李易安,作欣赏状。
王甄儿看得此情形对李格非道“怎么样?还是我孩儿懂得事多,比你那酸腐的群人闲论了一天所得都多。”
李格非笑曰“这些都是夫人调教有方呀!”送来了赞许的目光。
王甄儿得意的道“你看看,若以你之说,女儿家只要识文断字即可,哪来相对而论。”
李格非直赞道“人要是能得古今之理,通天下之道,便不会浑浑噩噩的一生,我儿已经超脱了所有。”
李易安得爹爹夸赞,会心一笑,一家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