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和陆一等人是最后一拨下去的,下去后,猛地一拉绳头,飞爪上的活扣应声弹开,从垛口脱落。
躲开巡逻的守卫进入城中后,众人快速脱下外面的夜行衣,露出里面乞丐一般的服饰,散到各个街角。
陆雪却并未进城,反而躲在西侧城门附近。
行动之前,她和李玄等人曾经猜测过,若是他们把攻城这事做实。
别驾陈守拙会不会把李氏家主,或是他抓到的李氏族人带出来,威胁他们退兵。
随着攻城的势头越发猛烈,陈守拙果然坐不住,让人押着李氏家主上了墙头。
“李氏的人听着,你们要不退兵,我就把这老头推下去!”
“你敢!”李佑宁神色愤怒,却趁机仔细查看那人的面容。
待确定是家主大伯,且还活着后,对身后的人打了一个手势。
“哼,我敢不敢,你试试就知道了!”
陈守拙扯着李氏家主,李肃之的后脖领,把他的半个身子推到墙外,神色张狂,“我,要你们,退兵!”
两方拉扯半个时辰,李玄见时间差不多,扔下几句狠话,鸣金收兵。
陈守拙大笑几声,让人带着半昏迷状态的李肃之,哼着小曲回到李家,根本没发现坠在身后的陆雪。
“陈将军,这老头又晕过去了。”押送兵卒拍了拍李肃之的脸,禀报道。
“啧,麻烦,找人给他治治,在没除掉更多的李氏族人前,还不能让他死了。”
李守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陆雪则跟在那几个兵卒身后,摸清了李肃之被关押的地方,那是李家原本的地牢。
她是从地牢里的一处暗道进来的,据李佑安说,这是曾经一个想从地牢逃跑的人挖出来的。
那人后来被抓住了,暗道却没填,只是锁了相应的牢房。
陆雪进来后,只是隔着数层栅栏,远远地看着,在其他李氏族人未找到之前,她并不打算贸然救人
府医很快被找来,战战兢兢地给李肃之开了药,“这药只能吊命,要想治好......”
“呸,谁说要治好他了。”领头的兵卒一把抢过药方,吩咐手下的人去抓药。
见李肃之悠悠转醒,往他脸上啐了口唾沫,“他娘的,世家之主落魄了,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周围的兵卒见状也跟着笑,声音颇为刺耳。
李肃之的眼神不喜不怒,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些人,仿佛被羞辱的,被讽刺的那人不是自己。
见他还活着,陆雪转身从暗道里爬了出去,打算等这些兵卒走了再来。
依着李玄给的李氏宅邸的布局图,她小心地躲过巡逻的守卫,摸到整个宅邸最高的房顶。
极目远眺,四下多是黑灯瞎火,唯有一处院子灯火如昼。
那里不仅兵卒最多,还时不时传来丝竹之声,想来那便是陈守拙所在之处。
陆雪趁着夜色摸过去,只见院里有满面逢迎的“文臣武将”,亦有笑意勉强的富商豪绅......
廊下的乐妓的琵琶声或急或缓,悦耳非常,却无人仔细去听。
陆雪躲在两间屋子的夹缝中,耳尖微动,捕捉着院子里的声音,盼望能从这些人的谈话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几个男子避开人群闲谈,位置离她不算太远。
“你说那姓陈的到底想做什么,这时候死守赵郡有什么用,如今外面少说也得有四万人。”
“整个赵郡的守军,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将将有两万之数。”
“现在突围尚有生机,若是等朝廷兵马来了,想逃也逃不了。”
在古代,若是想攻下一方主城,攻城人马至少是守城人马的三倍,方有胜算,若城池坚固,且守军死战,便需五倍甚至更多。
但反过来,若守军想要突围弃城,难度则会大减,毕竟攻方需守住四处城门,而守方只需寻找一处薄弱处集中力量突围。
“我也是没想明白,你说他在赵郡这些时日,把大半兵力都用在找李氏族人上,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我听说,那些被他抓住的人都被绑在军营附近的树上,半死不活地吊着命,等李氏的人来救,再抓更多的人......”
“我还听说,有人在北街找到十几个李氏的人,正跟着那些族人......”
“要我说,他定是得到了谁的承诺,你想,李氏在冀州的根基有多深,若不彻底把李氏的人灭掉,谁敢放心接手冀州.......”
这话里带着点冷意,直接点破了陈守拙赶尽杀绝的背后,恐怕藏着更深的交易。
“嘘,有人来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几人没再讨论这些事,推杯换盏间,却似是在思考退路。
陆雪记下他们说的话,悄悄退出院子,往地牢方向而去,她要先看看李氏家主的情况。
陈守拙一直坐在上首,望着下面的人,笑意不达眼底。
他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不过没关系,等他把李氏的族人都杀了,朝廷的兵马再一到,他就算是完成任务。
荣王可是说了,到时候会帮他改名换姓,还会封他为四品游击将军。
只要他好好为宗室效力,早晚有一天,他什么都会有!
......
陆雪很快回到地牢,守地牢的兵卒多在外面,牢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是她所在的牢房上着锁,怎么过去是个问题。
怕会有人检查牢房,她既不能破坏锁头,也不能折断牢房的木头。
陆雪拿着锁头观察片刻,灵光一闪,她是不会开锁,但她能把铁链的环掰开!
说干就干,她很快就从最里面的牢房,出来,进了李肃之所在的牢房。
巧的是李肃之醒着,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手指粗的铁环缓缓掰开......
“......”
两人相顾无言,陆雪率先打破沉默,拿出一块玉牌,是李玄给他的信物,“李家主,我是来救你们的。”
随后又拿出几个小瓶子,里面是常用药,顺便交代用法。
李肃之没动那些药,反而像唠家常般地和她聊起天来,句句都在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