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谢老头和王氏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油纸包,再打开,还是个油纸包,再打开......直到打开第五层,才看到一张纸。
谢老头皱着眉头把纸拿出来,一张纸包这么严实做什么,跟油纸不要钱似的!
纸上写着不少字,他认识的不多,但最后的谢远山三个字还是认识的,毕竟他亲手刻过牌位。
“唉,是小雪找人写的信,弄得还挺真,都知道找外人送了。”
他随手将纸扔在桌子上,却把油纸一张张捋平,叠放在一起,用来包菜种不错。
“我看看。”自从谢子姝去上私塾,王氏有意识地跟着学,不求会写,认识就行。
起初,一天只能记住两三个,第二天还会忘个七七八八,慢慢地,她一天能记住四五个,日积月累下,也认得几百个。
不过,信上的字,她有大半不认识,连蒙带猜知晓个大概,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
“诶呀,孩他娘,上面到底写的啥啊!”
谢老头急得直挠头,本来一封假信写的什么,他不太在意,但看王氏的表情总感觉哪里不对。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封信上写的东西,和上一封信差不多,你看,信上说,二郎受了点伤,换了军营,有时间会写信回来。”
王氏把纸放在桌子上,指给谢老头看,至于猜不出来的,略过就行,不重要,反正都是假的。
“我去拿之前那封。”她起身回屋,拉出炕边的抽屉,再打开盒子,一封信安静地躺在里面,哪怕是假的,她也保存得很好。
抽屉里还收着一个扁扁的盒子,张多说这是王掌柜给小雪的,只是昨日小雪回来得晚,又说起镇子外的流民,王氏把它忘了。
她拿出盒子随手搁在堂屋的桌子上,省得再忘,随后,将两封信并排平铺在桌子上。
“你看,这么多字都长得一样,一样的信小雪为什么要弄两封。”
“我看看,我看看。”谢老头扯过两张纸,“吧嗒”一声,盒子从桌子上掉下来,里面的东西也撒了一地。
王氏瞪他一眼,蹲下身把散落的东西放回盒子,几两碎银,加上两封信,嘴上不住地絮叨,“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躁。”
话音未落,手僵在半空,只见一个信封背面写着谢远山谨封,“怎么还有二郎写的信?”
“哪呢,哪呢?”先前还缩着脖子挨训的谢老头,急切地张望着。
王氏没管他,捏着那封信,犹豫半天还是放在桌子上,这是王掌柜给小雪的,无论是什么,他们都不应该打开。
不过,两人的视线一直落在那封信上,好想知道这封信里面写的是什么!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谢老头坐不住,不断在屋里走来走去,王氏看得心烦,张嘴要说他两句,余光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小雪,你可回来了!”
陆雪:“......”一个时辰之前不是见过吗,怎么有一种她好几天没回家的错觉。
“啊,回来了。”她不自在地应一声,忽地想起钱掌柜帮忙写的那封信,“娘,谢远山又写信了,还是我干爹帮忙送过来的。”
“我也正想跟你...”王氏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不得不把剩下的话咽下去。
怎么又有一封,这是第三封信了,她有些怀疑盒子里的那一封和陆雪手里的一样!
谢老头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用眼神示意:“小雪这里是不是坏了?”
盒子里明明有一封,她为啥还让人再写一封。
王氏转过头不看他,虽然她也有那么一点怀疑,真的只是一点点,“小雪,信上写的什么?”
“我给你们念......”陆雪没注意两人的眼神交流,慢悠悠地念给他们听。
末了,把准备好的钱袋和信一起递过去,“信上说,这是他的军饷,攒了半年多呢。”
王氏接过信,细细看过去,谢老头则掂了掂钱袋,呦,还不少呢,怎么也得有五两银子。
“对了,娘,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哦,那个,我想跟你说,这是张多拿回来的,说是王掌柜给你的。”
王氏把盒子给她,却歪着身子挡住桌子上的那封信,眼神有些闪躲,她还是先看看那封信吧。
“小雪,这些信真是二郎写的?”
“娘,你怎么这么问,当然是真的,你别多想,谢远山没准年前就能回来了......”
陆雪对着老两口一顿安抚,说得口干舌燥。
却没发现,王氏的视线一直落在她攥着盒子的右手小拇指上,果然,又是骗人的。
“这两封信真不告诉小雪啊?”陆雪回屋后,谢老头低声问。
王氏没说话,而是打开藏起来的那封信,从头到尾地看下来,信上问了他们的情况,再报个平安,同样也提了军饷。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封信上多了一大段话,文绉绉的,她看不懂。
又是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封信,让王氏有些动摇的心,再次沉寂下来,就算二郎真的活着,写出的信也不该同小雪带回来的一样。
唯一的解释,就是陆雪安排好送信的事后,时间太长,她转头就忘个干净,又重新写了一封。
人总是这样,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哪怕出现些许让人怀疑的地方,也会强行给所有的变故都套上合理的解释。
“孩他爹,你说,吃什么东西补脑?”王氏深深地怀疑是陆雪的记忆出了问题,也就是脑子不好。
“老一辈人说以形补形,猪脑应该可以。”谢老头满脸纠结,脑子不好应该看郎中吧,不能拖,拖成傻子怎么办。
“要不,让陆家的二丫头给小雪看看?”
“也行。”
......
陆雪简单擦洗一番,再也撑不住,一头栽倒在炕上,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才悠悠转醒。
醒来后,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有些痛,尤其是腿部,酸痛感层层叠叠的漫上来,她下意识地上手捏了几下,没什么用。
这种痛怎么说呢,不至于难以忍受,却隐隐约约地一直存在,尤其是晚上和睡醒后。
她不会是生什么大病了吧,骨癌?痛风?还是中了某种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