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里正尴尬地下车,“那就再等一会儿。”
陆雪轻笑一声,拿出驴车上谢老头专门给毛驴喝水的小盆,倒进去两水囊的水。
“小黑,你先喝点,等到了镇上,让你喝个够。”
小黑这个名字是谢老头给毛驴取的,这名字可把小白气得不轻,那段时间天天在驴棚附近晃悠。
后来谢老头赔上一大块猪肉,小白才不再盯着小黑。
两刻钟后,两人一驴这才再次启程。
“远山家的,你这怎么少了四张弓,箭看着也不太够啊。”
陆雪赶着车,王里正坐在后边,把每个箱子都打开查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稀罕。
“吁!”
“诶哟,怎么了这是?”驴车突然停下,王里正没防备,向后一仰。
陆雪幽幽地声音传来:“里正叔,您数它干嘛呀?”
“我没数,就打开看看!”王里正心里嘀咕,瞧不起谁呢,就这几张弓还用得着数!
“哦,县城里没货了。”陆雪赶着车继续往前走。
在镇上仅有的两家铁匠铺,又买了五张弓,这次是王里正付的银子。
王里正还说这些弓村里出银子买,陆雪心里可不抱希望,村里其他人能同意才怪。
王里正说完,估计也意识到了这点,勉强扯了扯唇角。
明明知道外边的局势却不能说,这可把他憋坏了,还好有远山家的能一起分担。
回到平安村,驴车径直停在了谢家院子前,箱子也都搬了进去。
村里既然出不了银子,这些弓箭自然都归陆雪所有,他可没脸拿走。
至于陆雪怎么处置这些弓箭,他也管不着。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宅基地那边也早已收工。
一家人都聚在院子里,谢宝珠一见到陆雪,便迈着软软的小身子凑了过来。
最近李巧兰肚子显怀,比怀谢宝珠的时候大不少,已经好久没抱过她了。
陆雪把谢宝珠抱在怀里,轻声和王氏说道:“娘,明天请田郎中过来看看吧,我咋感觉大嫂这像是怀的双胎呢。”
“我也这么觉得,比我怀青山和子姝的时候还要大些。”王氏回应道。
在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本就危险重重,生死难料,若是怀了双胎,那就更加艰难。当初王氏生孩子时,就差点没能挺过来。
所以在农家,怀双胎并非好事,弄不好可是一尸三命。
“明天就请田郎中来。”
“嗯。”王氏应了一声,心里想着,这事暂时可不能跟大郎媳妇说。
一夜无话。
地基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前几天,陆雪就分批让巡逻队的人到山上搬来一些大石块,这些石块既能用来打坚,又能锻炼他们的力气。
小石块则几乎都是村里的半大孩子用竹筐背回来的,一背篓能挣两到三文钱不等,每个孩子最多只收四筐,以免累伤他们。
积少成多,如今小石块也已经堆成了五小堆,足够使用了。
现在村里的孩子见到陆雪,都会喊她一声“陆姐姐”,按常理来说,都应该叫“嫂子”的,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打坚所需的时间较长,陆雪只是偶尔去看一看,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山上,连巡逻队都很难找到她。
她上山一方面是为了寻找一个能存放粮食的山洞,毕竟得让王里正亲眼看到,他才能放心。
这山洞不能离村子太远,否则就凭他们几个人,把粮食运上山可就太费劲了。
但也不能离得太近,太近了王里正又会觉得不安全。
另一方面,她是去练箭。没错,就是练箭。
突然换了一张弓,拉力变大,她的准头又变差了。
她打算教巡逻队射箭,总不能在他们面前露怯吧。
陆雪有时候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没什么练箭的天赋。
但每当这个时候,她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头就会冒出来。
谢家人发现这几天她总是没什么精神,一回来就回屋躺着。
大家都很担心她,李巧兰更是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田郎中给李巧兰号脉后,说大概率是双胎,让她在身体没什么问题的情况下,多走动走动,这样到时候生孩子会顺利些。
沈莹则带着蒋氏婆媳忙着处理猪小肠,这些日子,胡老汉每次都会带回来两副猪小肠和几十斤肉。
蒋氏婆媳也从只负责做一顿饭的“临时工”,变成了既做饭又灌肠的“长工”。
当然,工钱也跟着涨了十文,和挖地基的男子一样,蒋氏干得越来越起劲。
谢二海在帮谢家盖房子,他们家现在一天就能收入六十文,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谢大海家因为占不到便宜,气得咬牙切齿。
谢峻山在马车又一次进村的时候,跟着离开了,临走前,盯着谢家的眼神充满阴鸷。
这段时间灌好的干肠,整齐地挂在院子里的阴凉处,一串又一串,都是准备给王掌柜带走的。
作坊还没开始盖,那地方被不知情的陈工堆了一堆石头,好在这几天就快用完了,估计再过一天就能动工。
谢家放出话来,还要再雇三十人。
昨天刚好是雇人的第十天,谢老头把所有人的工钱都结清了。
每人二百文,那可是沉甸甸的两串铜板,六十多个人就是十二两银子。
再加上这些日子的饭钱,虽说没有第一天那么丰盛,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谢老头一想到这才刚开始,差点没心疼出病来,还是谢自在说,病了还要花钱喝药,他这才没再捂着心口“诶呦”。
在村民们看来,这可不得了,谢家这是真的发达了。
人们往往会嫉妒那些比自己略强一些的人,可像谢家这样,比他们强太多,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当天下午,谢家的人就没断过。
陆雪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更是被围在中间。
“远山家的,我儿子力气大,雇我儿子吧,您肯定不会吃亏!”
“力气大顶啥用,你儿子吃得还多呢!”
“嘿!钱婆子,你想吵架是吧!”
“你以为我怕你啊!”
“……”
眼瞅着两人就要打起来,周围的人连忙上前把他们拉开,再一看陆雪,人已经不见了。
她没去别的地方,又上山了,还是山上清净。
等她再次下山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一辆马车在谢家门口缓缓停下。
车夫扶下一位身着月白色锦缎长袍的公子,陆雪定睛一看,这不是小东家吗?
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王掌柜好不容易才让卢大小姐相信,他真的不知道公子的下落,便匆匆赶到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宅子。
宅子里寂静无声,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王掌柜瞬间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