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没有拒绝,但依旧没有放弃先上山找一个好地方的决定,多几条后路总归是好的。
天擦黑时,村民们弓着腰陆陆续续地往家走去,他们实在是太累了,连话都懒得再多说一句。
谢老头沉默地牵着毛驴走在最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要是没有二郎媳妇,他家今年怕是熬不过去。
回到家里看见热气腾腾的饭菜,更是感慨万千。
当然,鸡肉里要是别放那么多辣椒就更好了。
自从吃过冷吃兔后,辣椒成了谢家的必备调料。
王氏本来就能吃辣,谢重山他们后来也像是解锁了这方面的基因,简直是无辣不欢。
只有谢老头,又想吃,又接受不了太辣,每次吃饭,身边都得放上一碗清水。
谢家的晚饭又是在一阵阵地“斯哈”声中度过。
王里正晚上回家立马跑到祖宗牌位前上了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
说来也怪,他答应远山媳妇当队长后,这心一下子就不慌了。
难不成是祖宗在暗示他?不行,得再上几炷香……
鸡鸣三声,平安村像是一下子热闹起来,家家户户燃起了炊烟。
都想着早上天气凉爽,能多浇些地。
谢老头和谢重山趁着几个半大孩子还没来,把陆雪拿回来的樱桃树种下。
去地里的路上碰到不少人,都挑着水桶,满脸愁苦。
这种体力活第二天是最难受的,浑身酸痛不说,关键是这活看不到尽头。
谢老头领着孩子们干得依旧轻松,几个孩子更是有说有笑,哪像是来干活的。
谢大海家的地和谢家挨着,谢大山两口子加上他家大儿子看得真真切切,嫉妒得面容扭曲。
他们一担担地挑水,挑两三趟就累得气喘吁吁,必须歇一会儿才行。
一桶水往往走几步,就用光了。
两人咬着牙又挑了两桶,实在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爹娘到底啥时候回来?这些活总不能全靠咱俩吧?”谢大山的媳妇忍不住问道。
自从谢峻山出事,谢大海夫妇去县里,都十来天了,人还没回来。
几天前,王里正从县里回来倒是说谢峻山没事,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很快就能回来。
他们这一等就是六七天还没见人,爹娘也没个消息传回来。
“不知道啊!这要是只靠咱们俩,非得累个半死不可,要不让你娘家……”
谢大山也愁得慌,家里地多,就算爹娘和二弟都回来,人手也不够。
“不可能!我娘家也种地,又不是咱们一个村不下雨,他们肯定也浇地呢,就算去找也不会有人来帮忙的。”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爹娘虽说还算疼她,但更疼儿子孙子,怎么可能放下自家的事来帮她。
“都怪你二弟,读书不行,要钱倒是厉害,现在还惹上人命!”
谢大山媳妇抱怨着。
“你现在说这些有啥用,有那力气还不如多挑点水!”
他前几天被陆雪摔的地方还疼着呢,尤其是屁股,走不对就疼,再加上昨天挑了一天水,浑身都不舒服。
被他们念叨着的谢大海夫妇和谢峻山正坐着马车进村。
那两个衙役打人的时候下手很重,养了这些日子,谢峻山的伤势还没好全。
他面色苍白,冷汗不停地从额头上冒出来,眼眶青黑,强忍着疼痛半靠在马车上。
谢大海夫妇的脸色也不太好,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住在谢峻山的夫子,李秀才家,自然见过他家小女儿。
那姑娘身材臃肿,长得也不好看,连村里的姑娘都比不上。
不仅脑筋不清楚,脾气还很暴躁,但凡不顺心,立刻又哭又闹。
自家儿子长得好,还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娶这样的人呢。
可不娶又不行,他们早就承诺过。
而且因为进衙门这件事,谢峻山县试的成绩被取消了,还得靠李秀才找人疏通。
就连这马车都是李秀才家的,外边还坐着他家的车夫。
因此三人坐在马车上,一句不好听的话都不敢说。
谢大山两人坐在地头处,气呼呼地背对着彼此。
谢大山媳妇眼瞅着赶驴车回来的谢老头,一会儿工夫又浇出一块地,也顾不上和他生气了。
“要不,你跟三叔借车?他们家地少,照这速度,两三天就能浇完。”
谢大山有些不敢,这几天他在陆雪那可没占到什么便宜,净挨打了。
但想想家里的地,还是打算开口,他这次好好说,应该没问题吧?
还没等他过去,谢二海先领着儿子来到谢老头面前。
“三弟,等你家地浇完,这驴车能租给我家不?”
谢二海家的地只比谢大海家的少一点,家里只有他一个成年男子,自然忙不过来。
“怎么能说租呢,等我这边弄完,就过去帮你。”
谢老头一直很感激他这个二哥,不只是因为当初借给他那二两银子,而是很多时候他更像自己的亲哥哥。
“那不行,这毛驴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我反正不要!”
两人互相推让着,最后还是没收租金,到时候让谢八山帮忙喂半个月驴就行。
边上的谢八山噘着嘴看向村口方向:“爹,有马车来!”
谢二海和谢老头也看过去,还真是,那马可比驴好看多了。
“不会又是来找你家儿媳妇的吧?”谢二海记得那胖掌柜之前总坐马车来。
谢老头没说话,只是觉得这马车和王掌柜的不太一样。
其他村民也看见马车,停下手里的活,伸着脖子看,正好歇歇。
谢大海听见车夫问他家在哪,撩起帘子准备指路。
谢大山一眼就认出来:“爹,你们回来啦!”
起身跑过去,他媳妇也跟在后边。
“这是谢峻山回来啦?”
“那就是呗,里正不是说他没杀人吗。”
“这都半个月了,他那屁股应该好了吧,哈哈哈。”
“....”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会儿,又拿起扁担开始挑水,地里的庄稼可都等着呢。
谢老头抿抿唇,把驴车交给谢重山,和谢大海打声招呼,回到谢家。
那坏胚子回来了,得让二郎媳妇小心点。
陆雪没在家,上山练箭去了,她准头欠佳,想着勤能补拙,自然一有空就去。
晚上回来的时候才知晓这件事,回来得正巧,她还有份厚礼等着他呢。
谢老头和王氏一直留意着她的脸色,颇为紧张。
“二郎媳妇,咱们可不能冲进人家家里杀人啊,那是犯法的。
谢老头真怕她一冲动,不管不顾地拎着斧子冲到谢大海家。
他记得当初二郎媳妇去县城,他给磨了一把斧头,怎么最近都没瞧见呢。
陆雪捂着脸,她在谢老头心里到底是啥形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