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冲上去理论几句,却被身旁的管家一把死死拉住。
“老爷,快看那边!”
刘宝顺着管家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街角,一队队身着崭新甲胄、手持寒光闪闪兵刃的京兆府衙役,正分列数队,肃然巡逻。
每个小队前方,都高举着一面醒目的旗帜。旗帜上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在秋日阳光下分外刺眼——
“纳税有彩!抗税严惩!”
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
刘宝颓然地垂下了手臂,心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叹:
“完了……全完了……”
好一手恩威并施!
一边是真金白银的彩金诱惑,让人欲罢不能。
一边是明晃晃的刀枪威慑,让人不敢妄动。
软硬兼施之下,那些小商户们,谁还敢跟着他们一起抗税?
跟在刘宝身后的其他几个大商户,此刻也是面如死灰,一个个垂头丧气,不住地摇头。
这次,是彻底栽了。
……
仅仅一日过去。
“税彩风暴”的成效,便已初步显现。
京畿道各地税收,竟已入库高达四百余万两!
中彩者,足有五千之众。
按照每人平均二百两的彩金估算,骏王府为此付出的彩金,也不过区区十万两。
这与李然最初设想的一成彩金池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那些如刘宝一般,试图暗中串联,鼓动抗税的各行各业大小商户,此刻都傻了眼。
他们精心策划的联盟,在“十抽一”、“奖金翻倍”的巨大诱惑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人性的贪婪与侥幸,被李然这一手玩得明明白白。
再加上圣旨昭昭,天子脚下,京畿重地,谁又敢真的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去触碰那高压线?
软硬兼施之下,绝大多数商户都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搏一把!
反正这税早晚都得交,万一呢?
万一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子呢?
正是这看似虚无缥缈的“万一”,让所有私下里的小动作、小串联,都在阳光下土崩瓦解,消散于无形。
三日之后。
李然与徐茂恭、黄鹤再次盘点账目。
结果,更是惊人。
入库税银,已然突破九百万两大关!
京畿道各府县的工商税户,十之八九都已乖乖缴纳了税款,顺便体验了一把心跳加速的摸彩。
剩下的硬骨头,主要集中在了周边二十余个县的农户身上。
徐茂恭看着账册,眉头微蹙,轻声说:
“殿下,这农户方面,恐怕有些棘手。”
“他们每户应缴的税银,不过一二两,数目不大。”
“虽说如今大乾国力日盛,百姓也算富庶,一二两银子不至于伤筋动骨,但……”
他顿了顿,斟酌着词句:“
但农户们大多淳朴,平日里不喜投机取巧,这‘税彩’对他们的吸引力,恐怕远不如商户啊。”
黄鹤亦是点头附和:
“徐大人所言极是。”
“农家百姓,大多脚踏实地,对赌博之事向来敬而远之。”
“剩下的这近六百万两税款,若单靠‘税彩’,恐怕难有大的进展了。”
李然想了想,感觉也不是那么难,于是说:
“既然一成的机会不够刺激,那就再加把火!”
“传令下去,即日起,凡农户缴纳税款摸彩者,中奖比例,翻倍!”
“从十抽一,改为十抽二!”
“十户之中,便有两人能够中奖!本王就不信,这还不够让他们心动!”
两成!
徐茂恭心中飞速盘算。
即便农户这边的中奖率提高到两成,以他们的税额基数,实际付出的彩金总额,撑死了也就再多个百十万两。
但只要能将这剩下的六百万两税款收上来,总数便能轻松突破一千二百万两,甚至一千三百万两!
这绝对是泼天的大功一件!
“殿下英明!”
黄鹤也是抚掌赞叹:“主公此举,深谙农家心理,看似简单粗暴,实则直击要害!”
于是乎,次日清晨。
京畿道各县的税彩站前,再次张贴出新的告示。
“农户交税摸彩,十人中二!”
斗大的墨字,醒目无比。
消息一出,原本还在观望、犹豫的各县农户们,瞬间炸开了锅!
“啥?十个人里头,能有两个中奖?”
“俺的娘哎!这几率可不低了!”
“交一两银子,要是中了,就能拿回来二两?还能白赚一两?”
“走走走!赶紧去把税交了,说不定俺也能沾沾喜气!”
往后十余日,整个京畿道的乡间,都掀起了一股交税摸彩的热潮。
无数衣着朴素,脸上带着淳朴与期盼的农户,从四面八方涌向各处的税彩站。
税款源源不断地汇入。
待到十几天后,账目再次汇总。
新增税款,赫然又多了三百万两有余!
总税收,已然达到了一千二百万两!
李然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成了!
……
与此同时,京兆府衙之内。
梅毅手捧着从各处汇总而来的密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的懵逼状态。
他原本调派了无数眼线,日夜盯着,就等着看刘宝那些商户如何闹事,如何让李然下不来台。
可结果呢?
那些被他寄予厚望的“抗税中坚”,在骏王府那“十抽一”乃至“十抽二”的诱惑下,竟如冰雪消融般,溃不成军!
所有的暗中串联,所有的不满与怨气,都在那虚无缥缈却又实实在在的彩金面前,化为了乌有!
“这……这怎么可能?”
梅毅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想不通,实在想不通,这看似儿戏般的“税彩”,为何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无奈之下,他只能提笔,将京畿道发生的一切,从“税彩”的规则,到商户、农户的反应,再到那惊人的税收数字,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写成密信,加急送往远在江南的定王李泰手中。
这京畿道的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和理解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