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人忠臣孝子。
两件事读书耕田。
自古以来,人们尊孝道为首,做忠臣为荣。
自古以来,人们把寒窗苦读奉为至上,关乎于家庭生计的耕田,却屈居读书之后。
为的自然是家中生贵子,为的是跨越那层看不见摸不着但实实在在存在的人生阶级。
但是能跨越的人,又有多少呢?
并州李野,出生于一个农耕世家。
和绝大多数的寒门子弟并不相同,他从小就不怎么喜欢读书,更不会读书,性格调皮捣蛋。
每日逃学去酒谱茶肆里面听说书先生说的那翻过来转过去老掉牙的故事,内心不断憧憬。
长大了更是沾染上了一些恶劣的习惯,身上带了些许痞气。
是方圆乡镇少有的一些有些名头的混混。
在一次征召农夫的行动中,这个混混没逃过去,被冲了军。
起先只不过是干一些杂活,等到秋后农忙便会放回家里。
可是却没想到,李野自杀了一个人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平常人从农夫到兵员,最起码要经历三四个步骤,足足半年的锻炼时间,方才能够成为预备役。
而李野,只用了一个月。
在一次对付东胡的歼灭战之中,杀掉了四个东胡人,还有一位营长,成为了什长。
随后地位像是火箭一般的拔高。
而他的人生轨迹,随着拔高的地位,也悄然的发生着改变。
他跨越了自己的人生阶级了吗?
他不知道。
但是在外人看来,他跨越了。
可是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在当地,李家已经是高门大户,可是在李野看来,这区区李家的高门,也不过是人人踩踏的破烂木头。
人到了所处的新位置,就会遇到更新的机遇,更惊险的历程,看到更绝望的...未来。
上千精锐骑兵拱卫着李野,一行在草木开始茁壮生长的草原穿行。
李野眺望远方,远方空无一物,接连天地。
天地群星尽收眼底。
可是他却没有了往日见群星的那一种豪气。
他现在的脑海中不断地在思考着什么。。。。什么。
如同上述所说,随着阅历的增加,看穿的东西越多。
那么遇到的危险也会让人更加绝望。
往前踏出一步,无疑是血盆大口万丈悬崖,但是他没有选择。
并州已经归属于魏渊,原本和武川军镇有些不对付的并州官场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地震。
亲近朝廷的官吏大部分都靠着关系回到了南下朝廷,只有他这么一个泥腿子,没有后台,全部身家都在并州。
挪都挪不动!
放在原来,还好一些,有着吕奉贤压阵,两个人打打掩护。
可是连吕奉贤都被调走了。。。。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处境变得越发的艰难!
前几日自家麾下的将领被杀,这件事情就像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一位副官走上前来,耳边不仅有马匹践踏草坪与呼呼喘息,更有远在天边的狼嚎。
一行人孤军深入,更是危险重重。
那副官沉声说道。
“再过一日,我们的位置便会和东胡人接壤了,刚刚斥候传信回来,已经在缓冲地带发现了不少马粪踪迹,除了东胡斥候,似乎也没有别的人出没在此了!”
“大人,我们要小心一些啊。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野摇了摇头,自家知道自家事,东胡和他秘密中有联络,虽然没亲近到穿一条裤子的程度,但是也不会到要兵戎相向的地步。
所以他倒是不太担心东胡人,只是这种通敌卖国的行为,还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故而李野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纠缠,只是沉声说道。
“先不要管什么踪迹了,加快行进速度吧。”
副官点了点头,作为李野的心腹,有些事情他不说也要说。
“大人...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着古怪,属下虽然三番五次说过一番话,惹大人心中不痛快,但是属下还是想说,关乎于咱们几千兄弟的身家性命。
大人还是要再三谨慎应对。”
李野这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眼神中闪烁着无奈。
“你说的我如何能够不清楚,可是你也看到了,并州形势一日比一日严峻,武川明显容不下咱们这几千兄弟!吕奉贤走了,朝廷对咱们也是不管不顾。
我们没有后台,我们又能怎么办?”
“但凡有上策,我也不至于捕风捉影,为了这一线生机而率领兄弟们倾巢而出。”
“你说的我如何能够不明白,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从军这数十年,我的心中对于那人总是万分的惧怕。”
“有的时候我不耻吕奉贤三姓家奴,但是他却是有一样,让我不得不服。”
“他面对那人,总是能够提起勇气,能够拿起武器,甚至正面冲锋。”
“而我面对那人...只会丢掉手中的武器,跪地求饶。”
“有些兄弟疑惑我为什么怕那人,那人无非就是地盘大一些,境界高一些,兵马多一些,精锐一些,强大一些。”
“舍了兄弟们的性命,无论如何都能够咬下来一块甚至多块血肉,也不枉此生当一回男儿郎。”
“可是我还是怕.....怕到了骨子里。”
“不光是底气,底蕴,地盘,兵马数量。”
李野满是无奈的说道。
“即便是那人垂垂老矣,我或许仍然无法动手,这就是心魔。”
“就是因为这个心魔,我才无法跻身宗师强列!”
“所以我在得到那个老道人的‘龙战于野’批命之后,才鼓起勇气,率领兄弟们来此夺取机缘!”
“让自身蜕变。”
“也让我有着重新抬头的勇气。
或许依旧无法对抗那人,但是也算是有了价值,可以当做筹码,换取朝廷给咱们的一丝生机。”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办法了啊。”
“你说再三思量,我如何能够不清楚,可是勇气....提起来殊为不易。”
“我也快中年了,先被那人随意的碾死排挤,而后又来了一个吕奉贤和我并驾齐驱,我的心气快要断掉了。”
“这一次,或许是我最后提起来的一股劲”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道理你又不是不明白。”
副将听到如此推心置腹,却是闷不作声。
远山之处,却见一双双油绿瞳孔漫山遍野。
月梢之下,一头体型健硕,毛发油亮的大狼仰天长啸。
李野只是看了一眼这怪象,便轻声喃喃自语。
“龟缩了这么多年,受到衙门冷落,被吕奉贤抢占权利,现在又被当做弃子,被人用完丢弃。”
“又入虎穴,被武川再度压制。”
“李野真的受够了当孙子了。”
而后大喝说道。
“你们的子嗣,自然会有人料理好!”
“弟兄们,此番出塞,我等只有一个目标。”
“夺取那一处的机缘道兵之法!”
“要么凯旋而归!要么全部给我死在那一处地界!”
“并州百姓常说,并州狼骑骁勇善战!”
“殊不知我并州铁甲丝毫不逊色!”
“先杀群狼!后踏古战场!随后直导东胡王庭!”
“如此便能开出来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