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踩在这布满青苔的小道上,空气湿润,地上滑滑的,他走的小心翼翼。
郑怀瑾在不起眼的一处门前停下,他拿出钥匙,生锈的锁芯发出磨耳的响声。
他让暮暮在小院子里坐下。
郑怀瑾气势汹汹的推开屋门,叫道:“这都下午了,怎么还不起床,给你一刻钟,立刻马上从床榻上起身。”
温姿月捂住耳朵,真的好吵。
眼睑郑怀瑾还要说话,她掀开衾被,拿过床边的外衫往身上披。
郑怀瑾脸色骤然爆红,“你你,我还在这里,你怎能如此轻浮!!”
温姿月很无辜,是他自己说的一刻钟,她更快一点,也没错呀。
暮暮正襟危坐,他耳朵却悄悄听着,屋子里似乎有吵闹声。
但是他要表现的很乖,便挺直小身板坐的端端正正。
郑怀瑾拿着白缎在她身上比划,他用墨粉画上记号,裁剪之后就拿着针线开始缝制。
他低着头缝制,不忘控诉她,“你昨夜又看那些话本子了,我都看到了,你房内的烛火亮到了卯时,若不是我剪了烛芯,这烛火现在还亮着。”
“之后不许再这样了,你真是一点不爱惜眼睛,这几日你看远处的东西眼睛都眯着,待会儿我熬点草药,你老实喝下去,别再偷偷倒掉。”
她不应声,郑怀瑾抬高声音,“听到没!”
郑怀瑾抬眼去看她,他看见温姿月正笑着,他怒气下去了一点,温姿月拿着果脯送到他唇边,郑怀瑾狠狠咬下。
哼,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
他目光落在正缝制的孝衣上,唇角微微扬起,她再说好听话他也会让她喝苦药的。
温姿月又拿了一颗果脯,郑怀瑾吃下,温姿月道:“没听到。”
郑怀瑾愣了一瞬,她是在回答他方才的话。
郑怀瑾脸又红了,被气的,他刚想和她理论一番。
却见她拿出了一叠叠纸页,这是一份地图,是她自己绘制的。
郑怀瑾说,他想去北恒,原来她都放在了心里。
温姿月惋惜道:“好可惜呀,这路线只差一步就完成了,但你好像不喜欢,既如此,那便送给想去的人好了。”
她作势往外走,郑怀瑾急忙抱住她,小声道:“别,我想去,”他咬着唇,“我知道错了。”
温姿月正满意着自己的花言巧语。
她突然和门口一双圆润漆黑的眼瞳对上视线。
暮暮在小院子里等了很久,外面很热,他才想来问郑怀瑾,他可不可以喝点水。
温姿月看着暮暮,她是不喜爱小孩子的,可在这一瞬她并不觉得这突然出现的孩童令她厌烦。
暮暮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温姿月,他唤道:“阿娘。”
郑怀瑾大惊失色,这孩子还挺会攀关系,万一他赖上他们怎么办,他可不想莫名其妙收养一个孩子,“不许乱称呼。”
暮暮眼眶蓄起泪水,他看着温姿月,眼泪不停地掉。
他擦着眼泪,“你不要我。”
郑怀瑾手忙脚乱哄孩子,暮暮很乖,哪怕是哭,都是默默掉眼泪,不发出一丝哭腔,看着让人心疼极了。
温姿月帮他擦掉眼泪,他人小,眼泪怎么这般多。
暮暮抽噎道:“我要回家。”
他看着郑怀瑾,“我知道我家在哪里,我可以自己回去。”
小小的身影打开门,自己走了出去。
郑怀瑾拦了几次,暮暮都咬着唇,不做任何回应。
真是个闷葫芦。
这孩子早慧,聪明伶俐,说话清晰,身上穿的布料都昂贵极了,如今都城和边城戒严,想必出不了意外。
但暮暮太小了,郑怀瑾跟着他,都被暮暮拒绝了。
郑怀瑾咬牙,罢了,他先去报官。
等郑怀瑾彻底没了身影,暮暮坚定的步伐停了,他不知道路,方才那信誓旦旦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他抹着眼泪,一路走一路哭。
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她和画像上的阿娘不那么像,可他就是觉得她是阿娘。
可她不要他。
暮暮只想回府,他离开这么久,阿爹肯定担心坏了。
暮暮跑的越来越快,阿爹只有他和朝朝,他一言不发离开,真是很坏很坏的孩子。
街上的马蹄声越来越重。
暮暮被拥挤的人群推着,他瞳孔骤缩,那汗血宝马正冲着他面上踏来。
人群四散,暮暮被不知道谁又推着往前几步。
他想避开,可那马太近了,而且那勒着缰绳的将领,目光正盯着他。
温姿月看得心惊。
她抽出腰间长鞭,夺过离她最近的马匹,飞身上马,朝着那将领的马车飞速撞过去。
待马匹相撞的那一刻,她跳下马背,立刻抱起暮暮。
将领显然被她这举动惹怒了,她勒紧缰绳,甩出马鞭,冲着温姿月和暮暮撞去。
温姿月都惊讶她的能力,她竟然躲过的很轻松,像是她曾经对骑射很是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