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女商人成可欣来讲,在女儿赵佳慧开始军训中户外野营拉练的这一天,她也开启了自己一生中最重大的一次行动之一,那就是边境小城绥芬河之行。
绥芬河之行在她这里已经期待和策划了许久。现在终于倒出功夫和心情,可以去绥芬河,了却自己这一生的遗憾。
成可欣名义上说是到牡丹江去考察经商环境,在那里设立分公司,因为对于黑龙江省的东部来说,牡丹江是一个大城市,因而也是重要的城市。
自家的佳佳实业公司的发展,如果在牡丹江市开一家分公司,尤其是那里边境口岸绥芬河,还可以和苏联人也就是俄罗斯人做生意,对佳佳实业公司的向东扩展,自然是十分重要的。顺便考察绥芬河。这是成可欣给外界的一个公开解释。
所以她亲自到牡丹江去考察,这是她此次黑龙江东部之行名义上的一种理由,但实际上成可欣的重点是到绥芬河,去找大女儿曾经存在过的痕迹。确定大女儿是死是活,这是成可欣最真实的目的。
她让自己的私人司机郑百和,开车从哈尔滨出发,一路到牡丹江,把车留下,然后郑百和坐火车返回到哈尔滨。
等过两三天,听她电话通知,她在牡丹江忙完了,郑百和坐火车到牡丹江市,再开车,把成可欣接回哈尔滨去。哈尔滨和牡丹江的距离太长,开车得六七个小时,而且路况不好,很颠簸。成可欣已是人到中年,她的体力承受不了长途开车,得年轻人才行。
本来郑百和可以一直陪同她在牡丹江,他说他没事,有时间陪着,但是成可欣不同意。
成可欣此行是去寻找大女儿的,是她绝对的私密行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她成可欣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让郑百和陪她在牡丹江办事,等她办完事再开回来,显然是十分不合适的,必须把他打发回哈尔滨去。成可欣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熟人,她才能心情释然的把大女儿的事情办好。
一直以来,在成可欣办公桌下面,玻璃下面压着一张地图,黑龙江省的小型地图。一直以来,成可欣在忙完工作的闲暇时刻,她都时不时的拿眼睛扫一扫,那个叫绥芬河市的地方。有时候一看。就很投入的看,沉思半个小时,一个小时都有。
成可欣关注这个地方已经许久许久了。她办公室内不仅挂有世界地图,中国地图和黑龙江省地图,她办公桌下面还压着黑龙江省地图,还有一个非常大的地球仪,转动起来特别方便。
而且她办公桌上书橱里还有地图书,地图册。书里一张一张的,对各个城市的介绍比较全面。成可欣已经把绥芬河的那几张介绍它的书页,翻烂了。翻的十分熟悉了。
经常是这样,成可欣一边在看着挂在墙上的,办公桌玻璃下面的,还有地图册里的绥芬河。一边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是,一个只有六七个月大的大女儿。
那时,如果她在地上的草席上趴着或者歪歪扭扭的坐着,她会一路爬着奔向刚刚回到屋子里给她喂奶的妈妈成可欣。大女儿那个高兴的样子,满脸是笑容的样子,嘴里兴奋的咿呀喊叫着,成可欣永生难忘。每当想到这个情景,成可欣都是大哭不止。
如果大女儿是在炕上,在成可欣委托的前院林居许阿姨的手里,大女儿看到妈妈进来,立刻就极度兴奋的蹦跳起来,嘴里咿咿啊啊的叫着,手舞足蹈的样子,张开自己的双手。直接扑向妈妈。真是太可爱了。
尤其是大女儿刚吃上妈妈的奶水,她一手握着,死死的抓着妈妈的ru房,嘴上吸着奶水,咕咚咕咚的!吃的那个香。
与此同时,大女儿眼睛还在一眨不眨的盯着成可欣看。大女儿的那两个眼珠真是太黑太黑了,黑亮黑亮的,而且还是大双眼皮。大女儿婴儿期的眼睛真是太好看了。长大了,这双眼睛绝对错不了。大女儿绝对是一个美女胚子。成可欣相信这一点。
直到把成可欣的乳汁全部吸干,大女儿才停下来不吃。她吃的的小肚已经鼓鼓的了。吃完之后,大女儿还跟成可欣咿咿呀呀的聊天唠嗑。
大女儿对妈妈的感情特别深。每当妈妈急匆匆的离去,赶着回去参加各类批斗会,阶级斗争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红卫兵运动也是风生水起,争的是你死我活。大女儿都是哭叫着不让她走。可是成可欣留给女儿的只是喂奶的半个小时。这还是她找出各种理由,拼命抽出这半个小时时间的。
只要成可欣回来,大女儿一刻不停的就要成可欣这个妈妈抱的。或者成可欣实在没有空抱她,把她放在炕上,只要大女儿的眼睛能看到妈妈,她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
大女儿眼珠一眨不眨的,跟着妈妈的身体转,只要妈妈一旦不在她的视线内,她就急切的叫了起来。从这点看,大女儿就是很懂事的。从婴儿期就知道配合母亲,不闹母亲。宁可自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也不打扰母亲。不要母亲不停的抱。这孩子长大了之后,肯定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错不了的。
成可欣得出三个结论。
一个结论是,如果我女儿能活下来,她肯定长的相当漂亮。尤其眼珠是黑亮黑亮的。她肯定会随我的基因。基因良性突变之后,甚至她比我还要漂亮。基因很厉害的。
从大女儿的一双有着双眼皮的黑溜溜的大眼睛,就可以看到这一点,就可以感知到这一点,就可以推测到这一点。
第二个结论就是,大女儿如果活下来,她的胃口相当好,能吃能喝的,她身体漂亮的基因所需要的一切营养,都能够得到供应,都能够得到满足。这样她的身体就会很好,身材也会非常好,长相漂亮就有了营养供应。
第三个结论就是,这孩子长大以后肯定是个懂事的孩子。性格不急不躁,很温和。眼光很柔顺,从小就看出来了。
这天,在自己的小女儿赵佳慧在绥化师范学院那里,进行军训的野营拉练这天,成可欣在郑百和的开车下,从哈尔滨出发,一大早就向牡丹江市进发了。
从哈尔滨到牡丹江,根据那时的车速路况,就是成可欣乘坐的当时的豪车帕萨特,也至少需要六七个小时的时间。成可欣是承受不了这么长途开车的,所以只能让年轻人来。
成可欣选择坐在后排。
从哈尔滨出来,成可欣的心情既十分的高兴,又是十分的阴郁。大女儿啊,妈妈,终于来了!
时隔20年以后,妈妈,生你的妈妈,终于来了,终于再一次的来了。
大女儿,你的这个不称职的妈妈,终于来到你的出生地,当然也是你的死亡地。
这次妈妈一定要查清,彻底查清,大女儿在绥芬河八个月生命所经历过的所有的过程。大女儿是死是活,一定要搞清楚,再也不是一笔糊涂账。
一路上,成可欣还是忍不住泪水长流。小汽车每向前行进一公里,成可欣的心就沉重一千斤。
说实在话,如果没有大女儿这个事情,牡丹江那座城市,尤其是绥芬河那个小县城,成可欣绝对不会回去。
这是她的伤心之地,是她曾经年少无知的疯狂之地,更是她人性丑陋扭曲的罪恶滔天之地。就是那里有什么大买卖,有什么巨大的商机,成可欣也绝对不会选择那里,她也坚决不回去,打死她都不会回去的。
大女儿,你若有灵,你听到妈妈说的这些话了吗?你看到此时此刻的妈妈,车轮滚滚泪水滔滔,奔向你曾经的生命所在地吗?
绥芬河,我的母爱遗憾的小城,承载着一个女人,一个不正常年代里的正常的女人,她所有的快乐和痛苦,所有的光荣与罪恶的,我的在天之灵的大女儿,一个叫成可欣的女商人,来啦!来了!
这个女商人,虽然外在商业很成功,借助了时代变革的浪潮,她踏上了时代发展的这班快车。眼下来看,这班快车是顺应时代发展的快车,是开往春天的地铁。那里繁花似锦。那里百花争春。那里幸福满满。
但是,她内心却是百孔千疮,伤痕累累。当年她也是踏上了时代发展的快车。但没想到,那是一辆载满丑陋和罪恶的快车。那里冰冻三尺冷酷无情。那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里人间地狱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今天,这个今日的女伤人,昨日的女恶人来赎罪,来谢罪了!仅仅只针对大女儿一个人,来赎罪,来谢罪。对其他的人,对历史,对那个错误的时代,成可欣一概不理睬,你可沉默,宁可转身离去,永不再来。
但是大女儿则不同。那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她血管里流着我的血,虽然这血只流淌了八个来月,也仍然是一个母亲血液永恒的流出与纪念。
大女儿还没有好好看这个世界,她还没有好好的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美丽,她长的那么好,那么爱吃饭,只可惜,你成可欣生了她,给了她生命,但你也是杀了她,剥夺了她继续好好看这个世界和感受这个世界的权利,这就是一个母亲的思念和罪恶并存。
大女儿,你的百孔千疮,伤痕累累,罪恶滔天的妈妈,来了!来了!来了!
绥芬河这座小城,请接受这样的一位思念和罪恶并存的母亲的,悄然来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