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问天崖论剑
这天下午，左九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白癫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睡觉，嘴角还流着口水，忍不住笑了笑。
黑撒依旧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书，脊背挺直，眼神专注，除了偶尔翻动书页和均匀的呼吸，几乎与木雕无异。
左九叶伸了伸懒腰，开始琢磨如何恢复仙力。
仙根被锁的日子太憋屈了，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开，不然以后遇到危险，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道红灿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窗外。
那身影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衫，裙摆随风轻轻飘动。
她静静地站在窗外，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左九叶，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威压，仿佛能将整个静思院都冻结。
左九叶原本放松的心情瞬间紧绷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发冷。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因为恐惧，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你是谁？”左九叶就连开口说话都有些费劲了。
“取你狗头的人。”那女子淡淡的回应道。
左九叶看着窗外红衣女子冰冷的眼神，听着那句“取你狗头的人”，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虽然仙根被锁，无法感知对方的具体修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
这杀气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都要浓烈，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剑，随时都能将他劈成两半。
“为何要杀我？”左九叶强压那股威压带来的心中的恐惧，艰难地开口问道。
红衣女子缓缓走进静思院，步伐轻盈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她的红衣并非普通布料，而是用极北之地的“火蚕纱”制成，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宛如燃烧的火焰。
她手中并未持剑，可周身却萦绕着一股凌厉的剑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锋利起来。
“寒塔寺护宗双煞，东方残月。”
女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左九叶心中一颤，这谭塔寺的六大巅峰强者那白癜早就给他科普过了。
寒塔寺执掌人苏百禾麾下的六大高手分别为护宗双煞与四大法仙，这六位之中，有五位圣仙！
面前这个女人居然是护宗双煞之一的赤月仙剑东方残月！
“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杀我？”左九叶再次问道。
“你该死。”东方残月的回答依旧简短，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无需多言，你若怕死，现在自裁，我可留你全尸。”
左九叶心中一沉，知道多说无益。
他现在仙根被锁，连最基本的仙力都无法调动，东方残月要想杀他，根本都不用动手，吐个口水就能把他淹死。
“我不自裁，还是你动手吧，我现在仙根被锁，很容易杀的。”左九叶耸了耸肩，一副大无畏不怕死的模样。
东方残月冷笑一声，“不用激我。你仙根乃是苏尊上所封，我无权利解开。但我东方残月从不趁人之危，今日便与你论剑。”
左九叶紧忙抓住这个机会，开口说道：“只论剑招剑术，不涉仙法？”
“然也！你若能接我十招，我便饶你一命；若接不下，便死吧。”
“好！我敬你是条汉子！”左九叶心中大喜，论剑招剑术，他并非毫无胜算！
师尊风予蔓的独门剑术蝶恋花，以及娘亲的成名剑术清涟翠影，这两套剑法一柔一刚，一防守一进攻，配合起来相得益彰，单论剑术的话，他左九叶还未见过能与这两大剑术媲美的存在……
所以，他有信心一战。
左九叶顿时感觉周边的威压消失了，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荷花剑。
“随我来。”
东方残月转身朝着静思院外走去，脚步依旧轻盈，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左九叶紧紧跟在她身后，他知道，这场论剑不仅关乎他的生死，更是对他剑术的一次严峻考验。
极光峰峰顶的问天崖，是寒塔寺问道论剑的圣地。
崖边立着数十块斑驳的石碑，碑上刻满了历代剑修的剑痕，有的剑痕深达寸许，有的则浅如蝉翼，每一道痕迹都藏着一段关于剑术的传说。
崖下是深不见底的云海，云雾翻腾间，偶尔能瞥见下方冰川的银光，风声穿过崖壁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论剑伴奏。
东方残月站在问天崖中央，衣袂被山风掀起，红色的火蚕纱在阳光下泛着流动的光泽，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她转过身，眼神冰冷如霜，落在左九叶身上时，带着几分审视与决然。
不等左九叶完全站稳，她身形突然一闪，不是仙法加持的瞬移，而是纯粹凭借步法的精妙，脚尖在青石板上轻轻一点，身形便如离弦之箭般掠出，留下一道淡淡的红影。
就在这一闪之间，她右手已然多了一把长剑。
剑身狭长如柳叶，通体赤红似熔铁，剑脊处隐约有云纹流转，剑柄缠着黑色的鲛绡，握在东方残月手中，竟似与她的手臂融为一体。
阳光落在剑身上，没有寻常铁器的反光，反而折射出淡淡的血色光晕，宛如将天边残月染透，这柄剑也曾名仙界，乃上古神剑赤月。
“孤有一剑，名曰血染残星！”
东方残月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崖边的风声，清晰地落在左九叶耳中。
话音未落，她手腕已率先动了。
赤月剑被她横握于胸前，剑尖斜指地面，紧接着，她手臂轻轻一振，剑身便发出“嗡”的一声轻鸣，不是仙力催动的剑啸，而是剑身在力道灌注下的自然震颤，那震颤频率恰好与崖边风声相合，竟让周围的空气都似被这剑鸣引动，泛起细微的波动。
左九叶瞳孔微缩，握着铁剑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他能看出，这一剑尚未出招，却已将“势”蓄到了极致。
东方残月的肩背微微下沉，左腿在前微屈，右腿在后蹬地，整个身形如同一张拉满的弓，而赤月剑便是那即将射出的箭，每一处姿态都精准到极致，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这种对身体力道的掌控，对剑招节奏的拿捏，远超左九叶以往遇到的任何对手。
下一瞬，东方残月没有直扑左九叶，而是右脚尖在地面轻轻一旋，身形随之转动半圈，赤月剑在她手中划出一道赤红弧光，如同残月从云海中升起，朝着左九叶的左肩削来。
这一剑看似简单，却藏着三重变化！
剑刃先以平削之势封锁左九叶的退路，剑脊则微微隆起，若左九叶横剑格挡，便会被剑脊上的云纹卸去力道，而剑尖更是在转动间暗藏挑刺，随时能变削为刺，直取左九叶心口。
“我也有一剑，名曰：清涟翠影！”
左九叶不敢怠慢，连忙出剑！
他手腕翻转，将锈迹斑斑的铁剑竖在左肩前，剑面与赤月剑的来势呈三十度角，以清涟翠影中水映月的起手式，不求硬挡，而是借剑面的角度卸力。
当赤月剑的剑刃即将触及铁剑时，左九叶手腕轻轻一沉，铁剑顺着赤月剑的力道向下滑动，同时左脚向后退了半步，身形微微下沉，避开了剑尖暗藏的挑刺。
“叮！”
一声脆响在问天崖上回荡。
赤月剑的剑刃擦着铁剑滑过，落在青石板上，溅起几点火星。
东方残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没想到左九叶竟能如此精准地看破血染残星的第一重变化，且卸力的角度分毫不差。
她并未停顿，手腕猛地一翻，赤月剑在青石板上一弹，剑身借着反弹的力道向上扬起，如同残月升空，朝着左九叶的咽喉刺去。
这一剑的速度比之前更快，剑刃划破空气时发出“嗤嗤”的轻响，剑尖的血色光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左九叶深吸一口气，又以蝶恋花剑法的灵动来应对。
他左脚尖在地面一点，身形如同蝴蝶般向右侧飘开，同时手中铁剑横挥，剑身在身前划出一道圆弧，如同花瓣舒展，恰好挡在赤月剑的去路上。
这一挡看似随意，却暗藏巧思！
荷花剑的落点正好卡在赤月剑剑身三分之一处，这是剑招发力的薄弱点。
东方残月只觉手中一滞，赤月剑的力道竟被这轻轻一挡卸去了大半。
她心中暗惊，手腕再次变招，赤月剑突然下沉，剑刃贴着铁剑的剑身滑下，转而刺向左九叶的小腹，剑招由刚转柔，如同流水般顺畅，没有半分滞涩。
左九叶早有防备，他知道东方残月的剑术最擅长变中求变。
在赤月剑下沉的瞬间，他右脚向后一撤，身形微微后仰，同时手中铁剑向下压去，剑面紧贴着赤月剑的剑刃，借着身体后仰的力道，将赤月剑的剑尖压向地面。
这是清涟翠影中的沉璧式，模仿湖水沉璧的轨迹，以柔克刚。
两人的剑在青石板上僵持片刻，剑刃相抵处火星四溅。
东方残月感受到左九叶铁剑上传来的力道……
看似轻柔，却如同绵密的水波，一波接一波，让她难以发力。
她眼中的讶异渐渐转为欣赏，手腕猛地一旋，赤月剑突然改变方向，剑刃从铁剑的侧面滑出，如同残月穿云，朝着左九叶的手腕削去。
这一剑变招极快，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左九叶来不及完全避开，只能手腕一翻，将铁剑横在手腕前。
“叮”的一声，赤月剑的剑刃擦着荷花剑柄划过，削断了左九叶袖口的布条，布条随风飘落在云海中，瞬间被云雾吞没。
左九叶心中一凛，若不是他反应及时，手腕恐怕已被这一剑削伤。
他摒弃凝神将清涟翠影与蝶恋花两套剑法彻底融合……
左手持剑防守，剑招如湖水般绵密，每一次格挡都能卸去东方残月的力道。
右手则抓住间隙，时不时刺出一剑，剑招如蝴蝶穿花，看似轻柔，却精准地指向东方残月的破绽。
东方残月感受到了左九叶剑术的变化，眼中的冰冷渐渐散去，多了几分专注。
她手中的赤月剑再次加速，剑招层层展开！
时而如残星坠地，剑刃垂直下劈，力道刚猛无匹。
时而如月影随行，剑身在身前划出无数圆弧，封锁左九叶的所有退路。
时而又如血雾弥漫，剑招变得虚虚实实，让人难以分辨真假。
问天崖上，两道身影不断交错。
红色的剑影与灰色的剑影在空中碰撞、分离，清脆的剑鸣声与山风声交织在一起。
没有仙法的光芒，没有灵气的波动，只有纯粹的剑术对决。
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转身、每一次变招，都凝聚着两人对剑术的理解与掌控。
东方残月仅用一式血染残星，越打越烈，赤月剑上的血色光晕似乎越来越浓，剑招也越来越凌厉，仿佛要将整个问天崖都染成红色。
左九叶则越战越稳，他从东方残月的剑招中不断领悟新的技巧，将清涟翠影的防守与蝶恋花的灵动结合得越来越紧密，偶尔还能抓住东方残月的破绽，发起几次有效的反击。
当东方残月的第十招即将使出时，左九叶突然找到了这一剑的破绽！
这一剑虽然凌厉，却在出招前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停顿，那是东方残月换气时留下的间隙。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到荷花剑上，在东方残月出招的瞬间，他没有格挡，而是直接朝着那个间隙刺去……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却精准到极致，正是清涟翠影剑术中最基础的翠影穿云，却被他用出了新的威力。
东方残月瞳孔微缩，她没想到左九叶竟然能抓住这个几乎不可察觉的破绽。
她连忙收招格挡，赤月剑与荷花剑再次碰撞，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左九叶的力道比之前强了几分，手中的赤月剑竟微微颤动起来。
“叮……”
这一次的碰撞声比之前更响，震得两人都后退了半步。
左九叶的虎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铁剑的剑柄流下，滴落在青石板上，与东方残月赤月剑上的血色光晕相映成趣。
东方残月看着左九叶，眼中的欣赏渐渐转为敬佩。
她收起赤月剑，对着左九叶微微颔首：“你的剑术，比我想象的更精妙。这第十招，你赢了。”
左九叶闻言，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他握着铁剑的手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了脊背。
他看着东方残月，喘着粗气说道：“东方前辈您仅用一剑式‘血染残星’，才虽过十招，但未出其他剑式，是您让着晚辈拔了，您的剑术才是真正的巅峰！”
东方残月没有反驳，只是转身看向崖下的云海，声音平静地说道：“寒塔寺许久没有出现过你这样的剑术奇才了。若你仙根未被封锁，或许能在剑术上走得更远。”
左九叶刚想开口询问，却见东方残月转过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扔给了他，“这里面是‘复元散’，能帮你修复伤势。至于你的仙根，苏尊上的封印，我不便出手，但你若有心，可去藏经阁的‘剑经阁’看看，或许能找到其他办法。”
说完，她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问天崖的尽头，只留下一道红色的残影，很快被云海吞没。
左九叶握着手中的瓷瓶，看着东方残月离去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荷花剑，这一场论剑下来，令他悟了！
真正的剑术，从来不是靠仙法加持，而是靠对剑的理解、对身体的掌控，以及那份永不言弃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