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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只能证明我更加忠诚

电话虽然是纪委打来的,但等麦麦提赶到南山那家僻静的咖啡馆时,坐在包房靠窗位置的却不止一个人。

除了纪委的同志,国资委和证监会的两名代表也在座,神色各异,一看就是专门为相同的目的协同而来——也意味着,不是一般的“喝茶”。

其中,那位给他打来电话的人,还是麦麦提的老熟人——当年在宝安因为治安队暴力执法事件替他摆平麻烦的廖县长,如今则成了“廖主任”。

多年未见,廖主任早已褪去当年的精干锐气,原本浓密的黑发已稀疏成片,配上一副老花镜,更显沉稳内敛。

一见麦麦提进门,他并未起身,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落座。

麦麦提有些迟疑,半秒后才习惯性喊了句:“廖叔——”

廖主任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显然也认出了他,但也只是客气地点点头,没有寒暄,似是在提醒他“这是公事”。

“坐下吧。别紧张,这只是一次例行谈话。你只要交代清楚,自然不会有问题。”

麦麦提轻轻叹了口气,坐下了。

他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不过——吴俊豪既然掌握了他的这些情况,显然不会只是捏在手里不用。

麦麦提内心确实有些紧张,但更强的,是一种冷静——

紧张的是——纪委这套系统,不管来头多大,哪怕你没做错事,也足以让人夜不能寐。

冷静的是——他清楚自己这二十年都做了什么:灰色边缘的操作有,但那是在制度不完备的时代里用以保护项目、控制风险的下策。

他从未触碰过真正的红线。

没有洗钱,没有贪污,没有逃税,更没有造成国有资产流失。

那些他不屑,也从来不会做。

他面色平静地看着几位对面坐着的人,说道:“各位领导,有什么问题,我一定配合调查。”

廖主任这边先开了口,例行地指出了他九十年代中后期,曾通过几家注册在深圳、香港的空壳公司进行交叉持股操作,隐匿实际控制权,同时存在疑似绕开国资审批程序进行私下定向融资的嫌疑。

其中还有部分公司当时并未具备实体运营资质,却反复出现在某些风电技术交易中。

“这里面,有没有故意绕开监管、规避审批的问题?”他问。

证监会的人补了一句:“我们还注意到,亚风的母体架构可以追溯到你在风能公司时期。当时你私自转让了几项核心技术专利,被一家港资背景的‘隆江专利’公司买走。

几年后,这家公司又将相关专利卖给了西欧一家整机商。你能否说明当时转让的背景?是否存在技术外流,或内部控制、转移利润的嫌疑?”

麦麦提沉默片刻,随即点了点头。他没有急于否认,而是平稳地答道:“我理解你们的疑虑。但我必须先说明一点。”

他语气不急不躁,带着一股技术人特有的逻辑感与理性:“那几年,国家对可再生能源的重视才刚起步,风机制造根本是一块没有工业根基的荒地。

我们要搭建产业链,却连个叶片模具厂都找不到。我只能自己去拼,把齿轮箱、塔筒、铸件、控制器分散在不同法人架构下试水。

确实,这些公司一开始都小、薄、壳,但每一家都是真正在干活的。”

“至于那几项专利——确实,是我个人早期做出来的成果。当时因种种审批限制,无法以风能公司名义申报,当时资金链也断了。为保住技术线不断,我与‘隆江专利’签订了有偿转让协议,附带技术回购优先权。只可惜后来实在无力回购,才眼睁睁看它流向海外。”。

我承认当时操作方式不够规范,但没有非法目的,更没有从中牟利,我将那些钱全部用在了风电国产化的事业上。”

他顿了顿,淡淡地笑了一下:“账可以查。我不怕。”

国资委的那位干部就在这时开口了:“亚风十年来并购了十几家产业链企业,包括深南新能源、德北精铸、盛源材料等,理由都是‘技术配套’。但其中有两家曾是地方国资背景,改制过程资产评估是否合理,国有股份有没有被稀释,都要查清。”

麦麦提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语气坚定:“这不是‘稀释’,也不是‘侵吞’。”

他顿了顿,目光从三人之间扫过,声音低沉,却清晰:

“亚风从来不是国有企业,也从未以‘国资平台’的名义取得任何政府资源、贷款或牌照。我们走的是完全市场化的路子,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伸过手。”

“至于那几家地方国资背景的企业,是在地方政府主动引导下、通过公开挂牌交易转出的资产。我们派出团队参与尽调、报价,走了完整流程。当时它们经营困难,产业链断裂,是地方政府希望我们接手。”

“你们可以去查,当时的评估报告不是我做的,是他们请的第三方审计所;交易价格,也不是我定的,是挂牌三轮比价后竞出来的。我知道哪条线不能碰,也从来没碰。”

说到这里,他终于松了口气,仿佛将压在心头多年的东西,终于一并吐出。

但气氛并没有因麦麦提的平静而缓和,反倒因为他一句“账可以查”的话,让现场三位代表之间互相对视了一眼。

廖主任这时微微点头,像是默许了下一轮的“深问”。

纪委的干部翻开了一个文件夹,抽出其中一页:“那我们就具体点。根据我们梳理的资金流动,你在2001年至2005年间,曾多次通过一家叫‘诺科资本’的机构进行技术孵化资金投放。其注册地在英属维京群岛,法律结构不透明。请问,这部分资金是否有关联方控制?是否涉及对公对私混淆?”

麦麦提点头,声音一如既往沉稳:“诺科,是我当年联合三家技术孵化器设立的项目投资载体,用于风险投资——包括风机叶片模具、塔筒新材料、低温电解水设备等。这类项目银行不愿意投,只能靠我们自筹。”

“它确实是离岸结构,但法人和资金来源都在可追溯路径之内。我可以提供审计报告,包括2002年起的pwc审计底稿、年度报表、董事会会议纪要。结构复杂,是为了避免多地税法冲突,不是为了避税或藏钱。”

证监会代表此时跟进,语气也不再客气:“那亚风上市前的资产重组呢?我们注意到在Ipo前一年,你曾将一个关键组件公司以极低价格‘卖’给亚风主体,而当时该公司刚刚完成来自挪威的一轮增资,估值跳升。你怎么看?”

麦麦提略一皱眉,但仍不动声色:“你们说的是‘宝山变流’吧?那笔交易的确价格偏低。但这有背景。”

“宝山当时虽然有估值报告,但技术还没完成闭环,设备还在试产。我如果坚持高估值注入,不仅会被市场质疑‘虚抬资产’,还可能拖慢上市节奏。”

“我选择了将估值‘压下来’处理,并设立了业绩对赌条款。三年后它盈利稳定,技术达标,才补发了股份激励。”

他看了看在场几位,语气一顿:“这就叫做实质重于形式。”

“上市可不是为了圈钱,而是为了把这个产业推上去。我赌的是这个技术团队,而不是资本本身。”

国资委的人这回把文件合上,慢条斯理地说:“麦总,听起来你确实做了很多事。但你要明白,我们不是要证明你是否有理想,而是要确认,你做的事是否完全合法、合规。”

麦麦提点头,不置可否。

他缓缓拉开自己的公文包,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厚厚的资料夹,放在他们面前:“这是我备好的。过去二十年,所有并购项目、专利转让、离岸结构搭建、境外投资流向、员工期权激励、国资股权退出的全过程资料,包括律师意见书、审计报告、监管反馈,以及与相关政府部门的会议纪要。”

“有些人喜欢在台面下说我‘投机倒把’,‘玩资本太深’,但我告诉你们,我做的每一步,都留下了痕迹。”

“不是为了应付审查,而是为了我心里清楚:如果有一天要坐到这张桌子上时,我能够心安理得地说清楚——”

他忽然长舒一口气,但语其却铿锵有力:“这样的审查,不会动摇我的立场,它只能证明我更加忠诚——忠诚于我所热爱的国产风机事业,也证明我忠诚于国家。”

会议室里一时间沉默下来。几个代表低头翻看材料,神情开始微妙变化。

良久,廖主任终于收起了桌前那沓纸,缓缓说:“麦总,目前从你提供的资料看,确实没有发现明显的违法线索。但部分交易尚需进一步核查,我们可能还会请你做几次补充说明。”

“当然,”他顿了顿,“你今天的配合态度,我们也会如实记录。”

麦麦提点点头:“谢谢,也随时欢迎。”

而廖主任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再是公事公办的冷淡,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赞扬。

无论三部门如何检查,甚至于溯源达坂城风电场与风能公司的账目,也只能证明麦麦提的清白,以及——忠诚。

只是,麦麦提经得起查,某人可就经不起查了。

同样是从国企出身,海华风电的账目就没那么经得起推敲了。

这半个月来,邱代东原本盯的是采购链与财务流,却没想到,第一个掉进他网里的,竟然是设备。

那天他临时被拉去补位一个风场项目的交付确认,理由很简单:“系统交付状态出了点小问题,让你去跟一下。”

他随手点开后台一看,眼皮顿时跳了一下——系统显示该风场已经“完成交付”,可当他调出本地控制台时,却发现现场的ScAdA压根没有接入。

他又让远程调度尝试ping设备,死的,整套系统像瘫痪了一样没有任何响应。

更蹊跷的还在后头。

他一页页比对设备明细:413台风电机组中,有近百台出厂编号和现场安装编号对不上号。

“这就像你点了413个外卖,收到了400多盒饭,但包装贴的名字根本不对。”

当晚,他回到房间,关上门,小声给麦麦提打了个电话,“系统显示设备‘已装车’,但摄像头拍到的物流照片里,车厢是空的。”

“有这么奇怪的事情?”麦麦提一愣,没想到吴俊豪这搞风电还能搞出个“纸面发货”来,又是赊账,又是交付造假,难不成真拿下游客户当傻子?

“要不麦总,我先别查账了,我去混技术部。”邱代东主动请缨,麦麦提默许。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他给技术部送了一份“小工具”——一款简单的远程巡检脚本。

几行代码就能拉取设备运行状态、联网节点、温控数据,甚至还能截图留证。他做得快,送得也贴心,技术部立刻记住了这个“又能干又实在的兄弟”。

技术员下班晚,也爱喝两顿,向来能喝的邱代东很快就混熟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在一次小型酒局上,他故意把话题往“年前结项”上引。

几杯黄汤下肚,其中一个人果然没憋住:“去年底我们明明还没干完活,单子就结账了,领导说,这叫‘提前锁利润’。”

邱代东举杯轻轻一碰,嘴角带着笑,心里却像是有人突然拉响了警报——要锁利润,必须财务配合,不然账下不来;项目要认账,不然收不了尾;物流和仓储数据也得做得天衣无缝。

而现在,三个环节,他都摸到了点儿端倪。

几天后,他又通过一位技术员表姐的关系,认识了客服部的小经理。

两人吃过几次饭,渐渐熟了。

某天晚上,小经理正在翻客户系统,边看边抱怨:“系统显示我们客服早签收了,但客户根本没来验货,是销售部自己签的收货,还盖了客户章……你说这活儿到底谁认?”

邱代东不动声色:“你们不是每单都要上传签收照片吗?我回头给你做个小插件,自动提取验收人的签名图。”

“太贴心了,你这人真上道。”对方头也没抬,继续吐槽,“去年我们年终绩效一半是靠这批项目的回款撑起来的。说是国家补贴要看交付进度,得‘做漂亮点儿’。”

“做漂亮”,这三个字在邱代东脑中回响得特别重——设备没真正上线,系统却显示完工;客户没验收,系统却显示签收完毕;利润没实际兑现,却提前挂账入盈。

能让客服、销售、技术三线协调配合,背后绝不是哪个小经理一拍脑袋能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