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禅村的五个孩子,只有囡囡一人抵达练气二境,其余四人不过是被反哺的灵气淬体,体魄增强,最多延年益寿而已。
江左坐在夫妇二人的家门前晒着太阳,总觉得太阳照在身上还舒服些。
三位捕蛇人去收拢破碎佛像,自己则是无所事事,身旁放着一只大白碗,碗里都是妇人为了给他补充气血而炖的羊肉。
头发花白的老人慌慌张张小跑着前来,边跑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少年五感敏锐,微微闭眼便将那些念叨清晰收入耳中。
“我就说了血肉尊是咱村的守护神,你瞧,现在砸了神像惹出祸事来了吧!为了五个孩子,要坏了咱们一村人的性命,都怪那几个外村人,我这颐养天年的年纪,怎的就摊上了这样的祸事……”
眼眸睁开,那老人已是进了院子,当他瞧见坐在门口晒着太阳的黑衣少年,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不敢与之对视。
少年的目光锐利,在老人的脸上只是停留了片刻便移开去了。
这老人他认识,那日在无门寺庙前祭祀持刀杀牛的老人,也是这锁禅村的村长。
“哟,村长来了,进来坐!”
男人听到院里的动静起身来看,一眼就瞧见了头发花白的老人,招呼着让其来屋里坐下。
老人暗戳戳瞥了一眼江左,对男人招手说道:“就不进去了,囡囡他爹啊,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男人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挪步走来。
“咋的了啊我的老村长,有话说就行了,公子也不是外人,搞这么神秘干啥?”
村长勾着男人的肩膀,将之拉着走到院墙外,直至确定院里的黑衣少年彻底看不见,他才松开手,准备和男人说正事。
可他却不知道,他们的对话被江左尽数收入耳中,少年正啃着碗里的羊肉,边吃边听。
“快些把这几个外乡人送走!你知道他们给咱村惹下了多大的祸事吗?”
村长说的直接,男人摸不着头脑,一脸的不知所措。
“到底因为啥事,这几个年轻人可是帮着村子除了邪佛救了五个孩子的性命,以后连上贡血食都不必了,这不是好事吗?他们是恩人,赶他们做什么,又是哪里来的祸事?”
“哼!”
老村长冷哼一声,尖着嗓子怪叫道:“邪佛?恩人?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血肉尊是真正的佛陀,它老人家保佑了咱们村子都几年了?几个外乡人随便说两句你就信?”
“我可告诉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才好意来劝你把他们赶走,明天我要是还看见他们在村里出现,你们这一家三口就也别在锁禅村待着了,都滚蛋,搬出村去!”
这话惹得男人不快起来,皱眉道:
“老村长,你是咱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我敬着你,可也不能污了恩人清白!你说说,那血肉尊每日要咱们上贡血食,还汲取孩子们的灵气和本源,我家囡囡因为它好几年都听不见,它算什么真佛陀?如今公子把它除了,孩子们都恢复了正常,你说说,赶人家走?凭什么?”
老村长十分固执,根本听不进去男人说的话,摆手道:
“我不和你掰扯,反正就是那句话,他们不走你走!知道方才怎的了吗?那盘踞大漠的马匪又来了!血肉尊大人在的时候他们哪敢过来?就是这几个外乡人冒犯了佛陀,惹得他老人家不快,咱们村子才有此劫!”
男人捕捉到了老人话里的关键信息,疑惑道:“马匪?他们不是在大漠里销声匿迹了吗?”
四五年前,这方圆百里一直有着一股马匪盘踞,马匪凶狠,不仅抢钱抢粮,甚至以杀人为乐,搅得村里的凡人苦不堪言。
大漠中地形复杂,这伙马匪又都是狡诈之辈,留下的踪迹极少,大业朝廷多次指派官府追捕都未能将之剿灭。
自打有村子供奉血肉尊以后,凡是供奉血肉尊的村子都不会再受侵扰,后来这百里黄沙处处供奉血肉尊,马匪也就随之消失不见,今天还是这三年来第一次听到他们的消息。
老村长点点头,说道:“是销声匿迹了,那还不是因为之前咱们供奉了血肉尊!如今没了血肉尊,他们又回来了!”
这些对话江左听的清清楚楚,白碗里的羊肉被他吃了个干净,只剩下几块骨头。
妇人给他准备的是羊蝎子,这可是大补之物。
气血亏空又是武夫,他消化的极快,感受到丝丝缕缕的能量向百骸而去,握了握拳头,四肢的力气恢复了一些。
在院中轻跳两下活动筋骨,他猛然发力,一个箭步就登上了院墙,动静极小,要比那夜猫翻过院墙的动作更小。
在墙上蹲下身子,静静看着还在交谈的两人。
“马匪有多少人?你们干嘛如此害怕他们?”
男人脸上闪过纠结之色,不知在想着什么。
老村长说着想要将几人赶出村去,重新竖起血肉尊的佛像,以消除马匪祸患,正说着的话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给打断。
抬头一看,黑衣少年正蹲在墙上笑眯眯的瞧着自己,可把老人吓坏了,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男人扶起老村长,对墙上的少年轻轻点头,说道:“公子放心,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大不了这村子我们一家也不待了!”
江左笑了笑,视线落在老村长身上,问道:“和我说说呗,什么马匪,他们有多少人,首领是谁,其中有无修行者?”
彻底暴露,老人干脆破罐子破摔,指着墙上的年轻人怒斥道:“都是你们几个外乡人害的,现在好了,我们锁禅村要跟着倒霉了……”
“聒噪!”
老人的絮絮叨叨吵得他头疼,只是微微调动纯粹真气,一股不可见的“势”就落在了老人身上,类似于练气士释放出的威压,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恐惧感!
只是这一调动纯粹真气,他就皱起了眉头,如今虽然恢复了些许力气,体内的窍穴却依旧在隐隐作痛。
老人的肩头好像挑起了重担一般,身子轻轻颤抖。
他年老体衰,早已没了年轻时的气力,根本抵不住这若有若无的“势”。
再不敢骂墙上的年轻人一句,缩着脑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眼中满是恐惧。
见老人如此样子,江左也不为难他,当即撤去“势”,让体内纯粹真气归于平静。
“说吧,我刚才问你的那些问题,还有,你是如何知道这马匪又重新回来了的?”
马匪还没来,即便落在马匪手中自己也不见得一定会死,可这黑衣公子哥却是就在自己眼前,刚才落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古怪感觉,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
没有丝毫犹豫,老人变得有问必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