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玄武叹息，“自古以来，生命传承最主要的方式，便是两相契合，人族如此，妖族如此，异族亦如此，而正如人妖相恋会出现半人半妖一般，人族和异族相交，亦是一半一半。”
“只是异族到底是整个修真界的仇敌，种族不同要诞生子嗣也极为艰难，饶是我，也没见过，可是那滴血泪......”
“聆丫头，我怀疑，聂家那俩孩子的体内，流着异族的血。”
......
......
异族的——血？
长街之上，江鹿聆看着跟在林樾身边蹦蹦跳跳的聂栖晚，神色莫名。
这次来景泰王朝，为了更快的找到聂栖迟，除了公孙屿白他们几个，她还把聂栖晚也带了过来，只是灵识寻觅、血缘寻亲都都用了个遍，还是丝毫没有查到聂栖迟的踪迹，是矣，她才会直接打上门。
而莫霏建议的莫家帮助，她丝毫没有用上。
区区凡俗界，她还不至于需要别人的帮忙。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找到人，她便知道了另一个震惊的消息。
异族血脉......
“陆道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公孙屿白的声音从江鹿聆的身后传来，灵力隔绝之下，带着一股疏离的关切，“若是方便，陆道友不妨说与我听听。”
江鹿聆驻足：“公孙，你觉得，血脉重要么？”
公孙屿白眼睫一颤。
江鹿聆话语未停：“如果两方有着血海深仇，那对于敌人的血脉，要不要赶尽杀绝呢？有人说，人性是由血缘决定的，一个人的性子总能在他的亲人身上找出来，你觉得，对么？”
“对。”公孙屿白回答的极快，“血脉不可磨灭，饶是那孩子才刚刚出生，就被抱养在膝下，也改变不了他是仇敌之子的事实，若是养大成人，终有一天，必遭反噬，而血缘也确实决定人性，就算生长的环境再好，也改变不了他体内肮脏的血液，偏激的性子。”
就像，他一样。
公孙屿白闭了闭眼，只觉得周身置若冰窟。
江鹿聆回头，看到了他垂下的眼眸，长长的睫毛被阳光印下一片阴影，若乌云蔽日，看不到一丝光明。
江鹿聆眼睛微眯，然后点了点头。
“说的也对，只是——”她忽而笑了，“我不这么觉得。”
公孙屿白一怔。
“与其一概而论，我更相信我所看到的，我也相信，凡事都有例外，与其说血脉、血缘决定一切，还不如说他的天性就是如此，而我相信，我选择的人，定不会。”
江鹿聆的话语笃定，公孙屿白却难得的在江鹿聆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孩子气。
他抬头想说什么，却发现江鹿聆的眼睛，正盯着他，不是熟悉的杏眸，是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可那黝黑的瞳孔，却让他无比熟悉，里面清楚的映着他的身影，好似看透了他的一切，让他莫名觉得心安。
哪怕他十分清楚，那件事，绝不会没有人知道。
“小师叔，在修真界，心善最是要不得。”
公孙屿白苦口婆心，江鹿聆眉眼弯弯：“我知道，任何的心善都有代价，所以，我愿意为我那少的可怜的心善负责。”
在她的记忆里，有这么一个论点。
当你灭仇家满门，只剩下一个稚子小儿，你是杀还是不杀？
有人说，当不杀，为全仁义，也为让自己不变成那般罪恶深重之人，有人说，当斩尽杀绝，为防今日之事再次发生，终有一日落到自己的头上，还有人说，当伺机而动，利用他找出所有的仇敌，然后全部灭之。
第一种，太过心善，第二种，杀戮太重，第三种倒是精妙，可他忘记了，暗处的人是个未知，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更可能是源源不绝，找出所有的仇敌，又谈何容易，更别说总有更精明之人，会一直隐藏着，趁你病要你命。
所以归根究底，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的强大。
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投鼠忌器，才可掌握着一切。
而她要做的，就是最强大的那个。
哪怕她的善心真的给了一条善于伪装的恶犬，扼住它咽喉的链子也在她的手中。
有她压着，想要兴风作浪，做梦！
“放心，有我在。”江鹿聆拍了拍公孙屿白的肩膀。
公孙屿白身子一震，他想问问江鹿聆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可下一秒，江鹿聆却是收回了手，转身蹲下。
“仙女姐姐吃！”
聂栖晚本想高举，却没想到，江鹿聆竟先一步蹲了下来，她开心的凑上前，将手里的糖葫芦送到了江鹿聆的嘴边，“仙女姐姐吃，林樾哥哥买的，可甜啦！”
“谢谢。”
江鹿聆应得爽快，但公孙屿白却是扶额：这辈分......
算了，之前林樾还叫小师叔阿姊呢！
“不客气！”聂栖晚脸蛋红红，小心又亲昵的靠在江鹿聆的怀里，她单手揽住江鹿聆的脖子，小小声，“仙女姐姐，那边那个阁楼上，有人在看我们呢，她的眼神，好可怕。”
聂栖晚自以为说的隐秘，可实际上，不仅是江鹿聆几个听到了这句话，就连远处阁楼上的人，也同样听到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动了。
阁楼上的人自是想跑，公孙屿白和林樾自是要拦。
唯有江鹿聆，视线在那那人背影上定格。
而与此同时，莫家——
“也不知道恩人那边怎么样了，会不会吃亏啊？真不用我们去帮忙么？那景家的老祖宗可不是好对付的，还有景家那几个入了宗门的子弟，听说这次可都回来了。”
莫家家主的头发依旧半白，虽然身子大好，但损伤却是实打实的落下了。
莫霏就坐在他的下首，陪着面容有些憔悴莫夫人，闻言，她偏过头来：“爹，你就别瞎操心了，陆前辈他们可不是一般人，哪里是景家能够撼动的，与其担心陆前辈他们，你还不如想想景家被灭了之后，景泰王朝该如何。”
“也是也是。”莫家主挠挠头，可下一秒，言语却是再次转变，“不对啊，霏儿，你的意思是，景家要灭？可景家四房人还是不错的，杀了景家其他人也就算了，可景四那......”
“爹！”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莫家家主拍拍嘴，“那上仙他们可会来我们莫家坐坐？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下？我记得我的私库里有一尊上好的玉佛。”
莫霏无奈：“爹，您就别做那不切实际的梦了，还有那些东西，前辈他们看不上的。”
以陆前辈他们的身份，哪里会上他们家......
“砰！”
正想着，自那院门外，传来了震天动地般的响声。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咱家的族地，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