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朝臣们分为了两派,剑拔弩张。
不,准确来说是三派,因为武将勋贵们沉默不语,只是任由两帮文臣在争执不休。
大殿正中地上,是赤裸上身背负荆条跪地的雍王。
他自从那日投降之后,李修翊便一路快马加鞭将他押送至了京城。
今日是他审判的日子。
身为皇帝唯一的弟弟,又是谋反这种大罪,普通的三司会审流程对于三司来说也是烫手山芋。
幸好皇帝发了话,说要当朝亲自审问他。
这个态度就很值得细品了。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都有些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此时,大臣们一边争辩,一边将目光投向地上的雍王。
可惜,这些目光里没有一道是善意的。
李修翊作为押送,现在也不得不被迫站在雍王身边,承受着这些目光的洗礼。
就你这个人心尽失的样子,也敢造反?
还连累我站这里丢人。
李修翊心中的恼火更是加深了不少,只是现在他只能面无表情垂首而立。
“谋逆大罪,岂可姑息!”
“可雍王是信了那将活人制成行尸的拜月邪教辛子谦蛊惑……”
“这是理由吗?再说这个岁数了还谈什么受人蛊惑?自己没有意识吗?”
“我呸!”
“雍王可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你们这是要陷陛下于不仁吗!”
两边吵吵嚷嚷,而上首的皇帝沉默不语。
可为雍王说话的那几人,明明也是皇帝最为亲近的重臣。
这与皇帝亲自出面想保下雍王一条命没什么区别。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
皇帝见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终于打算开口制止这场争吵。
可他刚刚开口便被人打断。
“慢着!”
早不开口晚不开口,偏偏要在皇帝准备圆场时出声,明显就是故意的。
皇帝的脸有些黑,往下头看去,发现出面的竟然是宁国公祝旭。
宁国公一直被英国公唐国公梁国公等人压了一头,许多人都在背地里笑他的国公位来得太轻松。
且宁国公府的第二代都不太成器,所有人都知道,这宁国公府怕是要衰落。
因此朝中大臣们只是看在他一等国公的身份上敬他三分,但实际真要起了什么冲突,他们可是不会退让的。
不过祝旭也知道自家的情况,一向低调做人,在朝中的存在感极低。
因此,今天他竟然主动站了出来做这出头鸟,倒是惹人注目。
但很快,诸位大臣想想又觉得合理了起来。
自从前英国公史云在南方自立,与他交好的几位国公都受了牵连。
没有被抄家灭族已是万幸,他们哪还敢站着硬气说话。
所以现在,竟然是从前被人忽略的宁国公,隐隐有了挑起勋贵大旗的架势。
“陛下,这是国事,而非家事。”
“若谋逆大罪也可因为身为皇亲国戚而被轻巧放过,那么战场上死去的无数将士该如何自处?”
“老臣不知,请陛下解惑。”
宁国公祝旭虽然口中说得谦逊,实际上直挺挺的站着,面无表情,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皇帝被闹了个红脸,觉得十分无趣。
但他又不方便说什么,虽然他确实是一心想保下自己这个弟弟,却也知道自己身为皇帝,若是护短护得太明显,必会惹怒众臣。
因此刚刚他也只是让自己的亲信心腹出头为自己代而言之。
现在勋贵出头讨个说法,他哪里还敢再护短。
“这……宁国公说得很有道理。”他内心很是挣扎,只想赶紧把今天的早朝糊弄过去。
“等等!二哥!你说过要保我的!”
雍王却先着了急,猛地发力从地上站起,一脸不忿的嚷嚷。
“是你这么说,我才答应陪你演这出戏的,不然谁愿意来做这有失体面的事!”
所有人瞬间都停止了说话,将视线投向太和殿中间那个半裸的男人。
更有些胆大的,将视线在雍王与皇帝之间来回逡巡,八卦之火快掩饰不住。
“放肆!”
皇帝失了面子,再也顾不得伪装,一拍扶手,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群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还是选择跪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们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了。
可见到这个稀稀拉拉的下跪速度,皇帝也知道今日自己的颜面荡然无存。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快快来人!给我把他的狗嘴堵上!”皇帝快气疯了,直接把目光投向脚下的御林军首领。
很快,一身铁甲的御林军便急匆匆从殿外大跨步而来。
这可是举行朝会的太和殿,今日为了雍王一事,也是破了不许带刀剑上殿的规矩。
“雍王犯上作乱,谋逆大罪理应处死!”
“现在就给我拉出去!午门斩首!”
皇帝盛怒之下,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将这老是拖自己后腿的弟弟处理掉。
反正他对自己也没有忠诚可言。
之前要不是因为那件事……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等等!你敢!”
“这皇位本来就是兄终弟及,我有什么错?!”
雍王这会儿也知道自己没救了,但心中满是不服,这皇位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要不是你将自己儿子立为太子,我至于需要起兵吗?!”
“你的皇位也是靠犯上作乱得来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如今怎么有脸说我?!”
“你自己做了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惊天大瓜,让上前来绑缚雍王的御林军都一时惊得不敢上前。
挣扎间,雍王已离高高在上的皇帝宝座越来越近。
他努力伸出双手,看在旁人眼里是想要触碰而不得。
噗——
眼前的情景让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雍王只觉得上方一道黑影扑来,而后胸口一凉。
原来刀尖这么凉。
膝盖一软,雍王就此下线。
群臣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动手杀人。
杀的还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杀人前提像是为了阻止弟弟说出更多的秘密。
每一条都很炸裂,凑在一起更是让史官不知该如何记载,修饰美化得合理都困难。